人在旅途之大连行散文
一
晚宴在灯火辉煌中如期进行着,人在天南地北的方言里飘着,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即使当人在旅途身不由己为一种必须“素质”的时候,我还是偏好安静的做事做人。
红酒,从杯中的数量,看得出应该是很昂贵的,也是桌上我唯一喜欢的酒品,静敛在杯内的玫红,在灯光的映衬下,闹中取静,愈发显得雍容华贵,当然也要有肥美的海参陪衬。宴请结束的时候,夜风已经悄起,一个人在微醉里,迫不及待地融入大连的夜色。
宾馆东南就是大连市中心广场,为数不多的人在那里晚炼。广场很开阔,正北是带有音乐喷泉的演艺广场,正南则是大连市政府,可以想象得到她在庆典时一定是盛极的。大连的夜应该说是安静的,至少没有我预想中的热闹,少有行人说话,想听听大连的方言都很难得。广场的周边几乎寻不到流动兜售的摊贩,可见大连城市管理还是很见水平的,更为难得的是在每一个十字路口的机动车道上,都醒目地写着车让行人,而且也真的是很少见机动车与行人抢行。看来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不在于口号和标语,而应是一种体现在细节上的润物无声。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服务生按响门铃送来了生日蛋糕,蛋糕是多层的,在幽灯下愈发显得静美。在我的印象里,这应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没想到竟然是酒店送的。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过生日,偶尔的几次张罗也都是和亲人、朋友喝点小酒,那种融乐的气氛远比腻人的蛋糕要叫人回味悠长。所以妻经常说我是个不懂浪漫的人,我从来不反驳,我总觉得浪漫没有馒头靠谱。可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这个旅途中的生日与我居然如此完整。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一个“美女”站在门外有些拘谨地问。我鼓足勇气说卫生间的淋浴喷头不出水,美女“哦”了一声,走进来亲自示范给我看。丝毫不差的动作,可我竟然没放出水来,郁闷之极,还好我有蛋糕,我将她送给她,一边感谢酒店的细心,一边解释送她的原因。美女脸上先前的拘谨不现了,而是一种始料不及之后的微笑,我想她只要在吃了蛋糕之后,不会再说刚刚服务了个土老冒就好。
终于安静下来了,一个人湿漉漉地埋在松软的床里,一切是那样的温暖、舒适、惬意,这应该就是许久以来潜在我内心深处的一种奢望,心无旁鹫的放松,不用忙于家里,没有堆积如山的文字,更不见一些烦事。电视里歌声飘过三十年节目,毛宁正在哼唱着成名曲《涛声依旧》,老歌新唱,旧律新境,感同身受。当然,除了歌声,还有隐隐在歌声里一路扬长的风尘仆仆。
厚重的帘,遮住了风寒,也隔住了夜,就连心跳都成为一种纷扰。燃着的烟,在殆尽里熠熠着;人在静谧里,似睡还醒。喜欢这样的夜,又害怕这样的夜,一边是静美,一边是厚重,徘回在两者之间,不愿睡去,怕一切悄然为往;不愿醒来,怕一切挥之不去。
人在旅途
二
大连的晨很清爽,街面上少有行人,只有宾馆后面工地的工人已开始了洗漱。工地对面的马路边,一个中年男人铺了一地的廉质低价的日用品,三两成群的工人在认真地挑选着。他们是这个城市的过客,如同我一般,为了生计背井离乡,充其量就是分工不同而以。即成的高楼与他们就如同与我的记忆一般,终将是人生旅途中行将为往的驻足。转过街角,已有环卫工人在清扫街面。这些环卫工人着装整洁,服装上统一印制着XX清洁公司,年纪也大约都在四五十岁之间,我总觉得应该是清洁公司承包的市政行为。那些扫帚下的海鲜烧烤遗留物,无声的告诉我这里昨夜曾经喧嚣,不知道是我昨天回宾馆太早,还是这里的夜生活开始的太迟。
回到宾馆的时候,自助餐厅已经开始营业了。坐在一隅安静的吃着,观察着,人生百态吃相其中。人若能管住嘴,就一定能管住贪欲,人没有被撑死的,只有被贪欲和孱弱的自制力害死的。邻桌的应该是祖孙四人,老太太和年轻的母亲,左一盘右一盘的搬运着,双胞胎姐妹也只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风卷残云之后,还是剩下了不少的吃食。那些完好如初的煎蛋、牛排等,被老太太连同咀嚼过的残羹一并混到盘子里,然后扬长而去。眼前除却一种亡羊补牢的紧迫,更多的是晨色朦胧里沿路蹲食粗菜糙饭的建筑工人的满足。看来人还是要努力,既不要叫幸福过于简单,也不要叫幸福那么遥不可及,在幸福的时候更不要做一个挥霍幸福的人。
“老虎滩”公园于我是神往已久的,接近三百元的门票更是在临门的时候憋足了一种迫切。然而入眼的一切,使我彻底体会了什么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老虎滩远没有流传的那么旖旎,过多的人工造痕叫这片海滩失了真我,更像足了一个圆梦的游乐场。感受不到自然,除了匆匆还是匆匆,只有极地馆的海豚表演还算中规中矩,再有就是接近横行地穿梭在观众席间的兜售小吃的服务生。人生总是这样,一些人在花钱,一些人在赚钱,你在意的有可能是别人不屑的,你不屑的却是别人在意的。
“棒棰岛”与我的感受却要好得多,少了许多刻意,零距离的接触海水,直面海风,叫人舒适。我非常喜欢大海,却总也达不到对海喜欢的最高境界人海合一,这一直叫我很纠结,与其说是谨慎还不如说是胆小,看来“与时俱进”还是要身体力行。其实我还是很有水缘的,初中第一次野浴我就能潜在水里漂,第二次就被“拖进”没头的水面,经历那次刻骨的挣扎后,我对水也就逐渐敬而远之了。当年的“凶手”一定想不到,他们的恶作剧竟然影响了我的人生。棒棰岛的海滩面积不大,我最喜欢那座深入海水里的栈桥,人在桥上临风远眺一定爽极,却终没有鼓足勇气走上去。浅浅地游走在岸边,在别人的快乐里感受海的味道,在遗憾里思付着破与立的关系。人过不惑,积习难改,是偏执,是执着,抑或是固步自封,只有下海才知,我期待着。
出来棒棰岛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下午5点钟了,我们向着滨海道出发,终极目标星月广场。坐在巴士里游滨海大道,虽然没有坐在卧车里舒适,却也高高在上,险不胜收,美也不胜收。唯一的遗憾就是,车窗无法打开,少了那种海风铺面的徐徐。到得星月广场的时候,已是夕阳夕照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白色四轮马车,加上整体仿欧的建筑,竟给人一种身处异域街头的错觉。广场虽然说不上是人头攒动,却也是热闹非凡,百分之九十都是外乡人。广场的周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这里是大连最高地价所在,尤其是东边那劈山而建的龙头大宅更是风水宝地,据说很多名人都在这里投资购房。广场的中间竖立着几块华表,更是凭添了广场的庄严。广场向南一直通向大海,若不是看得清的护链,远远望去似乎真的是天地连海平。广场的设计很前卫大气,最南端与海衔接处是一个巨大的U造型,站在U型的高端,海滩、千帆、夕照尽收眼底,云在楼间,山在其后,阳在其中,磅礴而又不失宁静,这才是景,这才是色,直教人心旷神怡。
最终还是打扰了一对情侣的雅兴,把自己留在了画面里,一张黝黑倔强的脸,一个斜挎着的背包,一个人在旅途。
三
今天是大连行的最后一天,早餐后一些远道与会同志已着手打道回府了。领导准备下午返程,在沈阳中转回长,于是我有了半天时间去旅顺口一游。途径付家庄后车继续向西南便出了大连市区,飞驰在略显拥挤的滨海车道,左手是海,右手是山,左顾右盼,叫人目不暇接。沿途是很多错落的`“矮”山,山虽然“矮”,可是坐拥的面积确实不小,用蜿蜒连绵来形容也不为过。少见高大的植被,却也是满眼入目的葱茏,更有一些“小区”就建在半山腰出门便是山,想想自己平时为了上山徒步,还要驱车十几公里,好不艳羡。驶过悬挂有旅顺口区欢迎您牌子的涵洞,我已置身于旅顺口区,这个历史上曾经硝烟弥漫的军港重地。
到旅顺口一定要去的就是东鸡冠山北堡垒,倒不是因着景色的迤逦,而是因着历史的遗痕。站在这个充满了耻辱的日俄战争遗址,在满目枪弹疮痍中,似乎还可以闻听得到已间隔了一个世纪的炮火呼啸。至于战争的如何的惨烈我不屑一顾,只是俄国人关门打狗的方式叫我记忆犹新,整个堡垒的射击孔全部冲内开,虎狼一样的日本人费劲千辛万苦爬上六米高、八米宽的护垒壕纵身下跃时,俄国人则从容的在他们的背后射杀。当然日本人“鬼子”也不是浪得虚名,强攻不下就暗度陈仓,狠狠的挖了一条隧道,将俄国人在睡梦中抛向九霄云外,只是可怜了我们如画的江山。
从东鸡冠山出来再向西就是旅顺的胜利塔,塔身南端刻着“苏中两国人民的伟大友谊万岁”,据说是1955年苏军撤离旅顺前兴建的,而今时隔57年铜制镀金的塔尖和镶嵌其中的红星依然光芒四射,可苏联确早已灰飞烟灭,真正是世事难料啊。在胜利塔前方的开阔地上有几个卖水果和纪念品的摊床,纪念品与我素来没有太大的兴趣,到是那一铺铺的红艳圆润的樱桃着实叫人垂涎。与卖货的摊主攀谈才知樱桃是旅顺的特产水果,每年都要举行一次樱桃节,少买了些怯怯地入口,汁水充盈,酸甜怡人,名不虚传。
在前往白玉山景点的路上,为了保障同行的一位突变行程的老哥能及时返回大连登机,白玉山、日俄监狱、苏军烈士陵园只能与我近距离的擦肩了。虽然没有人吱声,但看得出有些扫兴,我则还好,因为我始终认为有了遗憾才是最完整的。午餐是旅顺口区分局安排的,可口丰盛而不奢华,而菜品也有些接近东北的农家风格,当然还有优质的海鲜,印象最深的就是野芹菜。经过近三日的接触,大家也都熟悉了许多,推杯换盏,相识恨短,场面倒也不失热闹。返回大连的途中,透过车窗我看到了旅顺军港,长短不一但是排列有序的军舰上,偶有几个海军的身影绰绰,湛蓝的海水,明媚的午阳,徐徐的海风,把军港的白天也变成了苏小明口中的夜。
进入大连市区的时候,赖在宾馆的领导打来电话说行程提前了,买到了直达长春的车票,惊得我一身冷汗,如此的不打提前量的事,与我从来不曾有过,看来过于谨慎是当不上领导的。列车上挨着我坐的是个不起眼的中年妇女,她的外衣挂在了车窗的挂钩上,眼拙的我竟然当做了窗帘轻拭起有些污浊的玻璃。那女人瓮声瓮气的说,那是我的衣服,我慌忙的赔着不是,只是那衣服实在是像足了窗帘。她也不多计较,拿过来披在身上瞌睡,两条腿直伸到对面的座椅下。斜对面的大姐是个很利落的人,T恤牛仔瘦高挑的个,看上去应该是个职业女性,面对两条入侵的大腿则是一脸的无奈。
八个小时的车程终还是叫人寂寞难耐,习惯了安静,于是拿出球报研读,不料却引起了领导的兴趣。于是我这个业余中的专业,云山雾罩的头头是道着,领导也很聪明的适时把话题引向他的强项,两个人天南海北的大侃特侃,终于在讲到菜价的问题上,引起了旁边瞌睡姐的兴致。在与她的攀谈中我也了解到了大连蔬菜价格昂贵的原因,那就是绝大部分的蔬菜都要从山东船载以入。当然讲完菜价就是房价,一顿夸张的微词后,瞌睡姐做嗟叹状说当初在海南的房子买少了,要是多买几个现在什么也不干了。我以为是房子面积买小了,就好奇地问买了多大面积的,瞌睡姐淡定的说130平的才买了三套。接下来我还了解到她是沈阳人漂在大连陪老公包海,每月都要往返两次回沈阳小住几天。都说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我倒觉得更可怕的还不是有文化的流氓,有钱不是刻意的不包装更可怕。钱这个东西真的很微妙,没有不行,多了也不行,乱花不行,不花也不行。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买来猪手凤爪还有花生米,当然还有啤酒。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火车上喝酒,领导的兴致也极高,顾不上卫生与不雅了,一口酒,一手菜,不亦乐乎。看来人要快乐,必要褪去伪装,简单反而更容易达到极致;看来钱花了才有价值,不花就是废纸。妻也总是很合事宜适宜的发来短信“文科实验班,明早起军训”,人在旅途,尘埃落定,心无旁鹫,唯有杜康。回到家中已是接近零点,因为事先没有打招呼,妻对我的突然而降有些惊诧。客厅里儿子的行李已经捆绑扎实,物什也准备齐全,令我有些惊讶的是岳父母居然睡在家中,一定是因着我出差,惦记着孩子而来,七十岁的人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人在旅途,风尘仆仆,浮也好沉也罢,爱也好恨也好,终将为往为空,只需记得一些温暖,只需记得“旅顺”的由来,只须记得大连我曾经来过,那年我四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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