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随笔散文
那年是哪年?我在努力回忆。
清风掠过耳际,思绪跟着悠悠之风飘向了那年。
天气异常寒冷,没雪的日子里我会跟着妈妈提着筐,拿着老掉牙的扫帚,去往那只有秃枝无叶的树下或曾经草儿茂盛的地盘,去扫树叶和枯枝,还有草丛里洒落的羊粪蛋,这些都是烧炕用的好材料。往往是扫好多好多,然后用筐一次次提回家,贮存下来。烧炕柴攒多了,这个冬天的炕会24小时热腾腾的。多么诱人的热炕啊!一家人坐在上面,谈古论今,看小说讲情节,再顺手抓过一个篮子里盛放着的自产的苹果、枣、梨,咬一口,那才叫一个温馨。
白天会去给羊投放几次羊草。别看它们那憨腾腾的模样,可机灵呢!听见有脚步声便会涌至栏门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外面,看见人提着羊草走来就会亲热地咩咩叫起来。当你进去倒羊草的时候,有的调皮的贪吃的家伙往往会顺着羊草倒下来的时候就抢食,这时候它的头上就一定会也被羊草笼罩。有的乖顺的羊儿会用头和脸来蹭你的腿,那份亲昵,没有喂养过羊的人绝对无法体会。
除了谈天看小说,我和妹妹也会跟着妈妈做针线活,就是刺绣呀鞋垫呀啥的,也会拿出妈妈很早剪的一些羊绒做棉鞋,也曾用羊绒捻成细毛线,漂成各种颜色来织毛衣,只是穿身上总感觉有一些粗丝往皮肤里钻,但是那种温暖,至今仍清晰在心。
故乡的风总是带着丝丝甜味。
当春风徐徐吹来的时候,年关就到了。临近年关,最有趣的就是杀猪了。父亲会在前几天就看天气,挑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喊上庄前屋后的邻居们来帮忙杀猪。说帮忙,其实就是同乐。一大早,母亲就喊醒我们,收拾完卫生就开始烧开水,那是需要很大一锅水备用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水差不多烧开的时候人也陆续到齐了。来的人都是非常给力的:拉开猪圈门,在猪的声声干嚎下被几个人合围抓捕抬上早已搭好的台架上,就在它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的时候,寒光闪闪打磨的无比锋利的杀猪刀在懂得杀猪渠道的人手上便出现了。这时妈妈会赶紧拿来一个盆子接在猪脖子下面,等着接血,然后摊猪血片,用来做我们当地最有名的猪血烩豆腐,这玩意,一般人还真不会做。
猪杀死后,在一口特号大缸里注进开水,开始烫毛。烫到一定程度就赶紧拉出来拔毛,拔鬃。收拾完就成了一条白光光的无毛猪了。然后撑起一根木椽,把猪倒挂上去,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时候到了。卸掉头,第一块肉首先拿进厨房,要作为今天的食用肉先煮熟。最难做的是翻肠子:找来一根黄花梗,从肠子的一端穿进去,一点一点往外捅,一点一点往外翻,也有中间弄破的,哪里破了就从哪里截开,剩下的再接着翻。全部翻完后捋净上面的秽物,就开始一盆接一盆水的清洗,还要用碱面来消毒除味,这样不会留下那种特有的气味。我是历来不喜欢吃那个东东的,不论怎样的做法做成的都不喜欢。
晚上没活动,就往山脚下那个石油小站那里去看电视。这几乎成了我带着三个妹妹每天的必修课。小站上那个看门的石油人性子很温和,从来没有一点厌倦和烦躁的神情。也由于当时我们村子的人家基本都没有电视机,所以前往那里的人非常多,我和妹妹们只是其中的四个罢了。记忆最深刻的那晚,两集连续剧播放完毕,其他看客大多都走了,只剩下寥寥几人在继续观看。不料有个频道播出的却是恐怖片。剧中的坟墓阴冷、僵尸狰狞……都是由两个字组成的:“恐怖!”尽管恐怖着,我们还是坚持看完了再回家。
大年初的.晚上没有一丁点月光。出了小站门,要跨过一条小溪。正月的小溪已经开始解冻,中间的冰层很滑,两旁全是稀泥,非常难走。我们四人没带手电筒,就这样在刚走出光亮后突然陷入的黑暗当中,摸索着互相拉着手在泥泞的小溪处艰难地行进。其实路滑倒是小事,主要是刚演完的恐怖片还在相当恐怖中。翻过小河走在上山的窄小的路上,三个妹妹谁也不敢走在最前面,谁也不敢走在最后面,就这样四个人挤在一起。可是窄窄的山路不能同时容纳四个人通过。我拿出大姐的威严把二妹喊在前面,三妹第二,四妹在我前面,四人手都拉在一起,在路上那叫跌跌撞撞啊!平常也就几分钟的路程,那天好像经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好容易挨到了家门口,我们冲进了屋子,跳上了炕,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回来的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可是恐怖却像鬼魂一样附着在我们身后。那扇木门在我们用力关闭后在风的作用下却吱吱叫着又自动开了。就在门开的一刹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却仍然感到身后嗖嗖的寒意。等了一会儿,四妹下去关门,她不敢直接去用手接触门,而是在里屋扔出去一只小木板凳,然后飞速跳上了炕。可是板凳不会自己去关门,门还是那样开着。外面,依然是黑魆魆的,风吹过的声音就是鬼嚎。没办法,只好由我出面了,谁让我是大姐呢。我强自镇定地下去关好屋门,并用一根木棍死死地抵住门。风依然在窗外嘶吼,木屑草叶等物随风碰撞在门上窗户玻璃上乒乓作响,室内的我们谁也不说话。我知道她们三个的心中跟我一样都在重复着刚才的恐怖片剧情。只有那只安安静静躺在被窝里的喵星人不知道那恐怖片曾经怎样上演过一场。
至今忆起,那风里,竟然全然没了恐怖的气息,只有丝丝甜味。
春节完了,我们要去上学,看电视的事暂且放一放。学校离我家老远,我跟着哥哥天不亮就开始走。因为没有钟表,爷爷常会在夜里起来看山星星的位置判断现在是几点钟。遇上阴雨天或月初,我们就毫无时间根据地前往学校。有一次在上山途中,不知怎么回事,书包里的馒头——那是我中午的伙食,竟然跳出了书包,蹦蹦跳跳地往山下而去,而我,只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了。那天中午,我无可复制地悄声挨过了午饭时间。直到今天也没有他人知晓这件事,呵呵!
上学路上,要经过一家王姓人的庄稼地,那块地里种着荞麦,长势并不怎么好。那家的老头总是说由于我们路过这块地,破坏了他家庄稼而断了我们上学的那条路。要绕过他家需要多走十多分钟的冤枉路,所以我们就悄悄从这块地的边埂上走过。那个老头没事干就会去地边转转,看到有足迹就会更宽地挖断路壕。好在那是黄土地的小山洼,不走路也行,山洼随处可走。于是就有了每天放学后那个死老头就在他家门前坐着等我们。看到我们过来就扬起羊粪蛋向我们砸来,有时他的孙子们也会帮忙整治我们。我最小,不敢跟他们开战,只有远远地就躲开或者提前跑开。哥哥他们就不服气,每次都会回击并大声喊着那死老头的外号才过瘾。
夏天很快就到了。一学期也完了。我以成绩优异而让他们刮目,也让他们到现在还能记忆深刻地说起我的那光头和大书包。
放了暑假,我就会在姑姑的带领下捡拾杏子,收拾猪草;也会赶着牛羊到山里放牧,到泉边饮水;也会躺在草地上读小人书,坐在大树下听姑姑讲《毛野人》的系列故事;也会在有驴打过滚的平整的地方抓码,弹弹珠;也会潜入谁家的西瓜地里打游击,尽管自家瓜地西瓜香瓜都熟了;也会爬上那棵满树黑红的熟透的桑葚树上抢食,虽然也压劈过一根树丫,人从树上掉了下来,但丝毫不影响我和姑姑哥哥抢食桑葚的热情;也会去山上连根弄回山丹花栽在墙头上;也会上山去吃那种酸酸甜甜的野生莓子和马茹;也会背着一书包熟了的桃子去石油区卖,偶尔也有捡到的牙膏皮去收废旧站换钱,然后用这钱又买小人书来读;也会早早就盯上那韭菜和刚吐穗的玉米,等待着用韭菜苔来做长长的耳线,用那玉米樱子做辫子和胡须。
夏天的风和煦极了,带着瓜果的香味和满山的回音,她把我们的快乐盛夏一下子赶得老远,把秋天的丰收和另一个学期送到了我的面前。
新学期开始,我们那个遥远的学校分肢了,分成了几个教学点。我们十多个孩子跟着老师从原来的学校抬着分得的桌椅像蚂蚁一样匍匐到了新的学校。新学校离我家比较近,转过一道山梁就到。那是队里原来的仓库,我们三个年级的同学在一起坐着,一个老师为我们进行复式教学。离家近了,每天上下学就没有原来那么费时间了,放学后也不用写作业就直接开始跟大自然亲密接触。家人总是很忙,无暇顾及我们,所以我们那时是信马由缰的,根本不知道啥叫补习班。
秋天风的影子随着山野里一道道金黄的玉米、火红的高粱、苍劲的高过人头的蓖麻、披起黄袍的大豆、嫩绿的冬小麦一闪而过,只留下满树红脸蛋的苹果、红嘟嘟的枣,黄的透亮的梨,令人馋涎三尺的柿子……当然也留下了戴着玉米樱子的长胡须假装戏子吼的那声秦腔,留下了举着高粱火把当枪雄赳赳、气昂昂地打靶归来的豪迈民歌,留下了提着各种水果练习叫卖的腔调,及大山的声声浑厚苍凉的回应。
在一声声寒鸦的鸣叫中,那红嘴黑衣的精灵又随风送来了冬的气息!下雪了。路上、树上、房子上、冰封的庄稼地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踩一下,一个深深的脚窝会伴着吱吱的响声出现在脚下,同时会有一些顽皮的小精灵趁机钻进鞋口去亲吻你的光脚,让你不自觉就“啊”的一声尖叫。树枝上长长的雪挂诱惑着树下的人伸长舌头去舔它,也会去轻轻地敲击它,然后看着那晶莹的小东西飞舞出去,消失在雪中。一群鸟雀落在草木升出的雪地儿或扫净的院落,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着,想发现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一群孩子的奔跑声、滑雪声、欢笑声震得树上的雪末儿簌簌地往下落。看地上的雪人,那圆嘟嘟的身子,大红色的围脖,跟鸟雀一样乌黑圆溜的眼珠,红萝卜的鼻子,怎么每到冬天同样的她就来了呢?
那年是哪年?我在努力回忆。
一阵清风掠过,我蓦然惊醒。那年,是童年,是随风远去却又在心头盘亘的乡情,是苦涩中带有丝丝甜味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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