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忘年之交随笔散文
“妮儿她妈,你说你得的是啥怪病啊,年级轻轻的咋就不会走路呢?多可怜啊!”
这是邻居奶奶每次见到我时永远不变的话题,如今奶奶已经走了三年了,可奶奶的话语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我和奶奶是忘年之交。她是社区里唯一一位小脚老太太。奶奶的个性很强,身体一直很硬朗。她从未进过医院,平时的小感冒咽喉痛也不吃药,她自己会熬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蒿子水喝,说来也怪,那些蒿子水竟然也能治好奶奶的病,这更坚定了奶奶有病不去医院的决心。
奶奶家离我不远,天气好的时候,奶奶会常来看我,十几年来,奶奶一直弄不明白一个问题,他看到我的两条腿好好的',就觉得奇怪。怎么就不会走路呢?我对奶奶说:“奶奶,我得的是脊髓神经病,这个病得了就治不好,我永远也不会走路了。”奶奶会连声叹息:“唉!唉!这可咋办啊。”
奶奶的祖籍是河南,她是60年代初逃荒来到边疆的,奶奶喜欢和我聊天,不过聊的永远是那个不变的话题:在老家闹饥荒的那年,饿死的人随处可见,人饿的吃光了地里的野菜,最后连树皮都给剥光吃尽了。
奶奶还给我讲述她在旧社会里经历过洪灾、地震、瘟疫。她常常感叹:如今的社会这么好,像是活在天堂里,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比过去的地主家日子都好的多。
要说奶奶已经四世同堂了,该享清福了,可一生勤劳惯了的奶奶,一刻也闲不住,喂鸡种菜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从不怠慢。奶奶每次来了还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奶奶说:“妮儿她妈,虽然我年岁大了,但是我能走路,我比你强。”我对奶奶说:“谢谢奶奶,你能来看我,陪我说说话我就很高兴了。”后来奶奶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听说她的腿酸发软怕摔跤。
那个冬天我再也没见到奶奶了。临近春节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奶奶的女儿告诉我,奶奶在院子里打扫积雪的时候,地太滑,摔了一跤,她站不起来了。固执的奶奶从不认输,死活不去医院,说锻炼锻炼就好了,家人硬是把她送往医院拍片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奶奶的一侧胯骨摔裂了。可是,奶奶的年龄太大,医生说无法手术,没有办法奶奶只好回家躺在床上静养。一生勤劳惯了的奶奶哪里躺的住啊!她不停的用两手搬动那条受伤的腿,说活动活动好的快,家人怎么劝她也不听,后来那条受伤的腿肿的好粗,奶奶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时不时的会犯糊涂,不过奶奶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一直惦记着我,她会催促她女儿来陪我。奶奶的女儿对我说,奶奶一清醒就催她:“你快去看看妮儿她妈,她一个人在家里会着急的。她太可怜了,你去多陪陪她!”
听了奶奶女儿的讲述,我的喉咙哽咽了,心里对奶奶说:“奶奶你就别惦记我了,您还是好好养伤吧!”
一个周末,我让女儿去看望奶奶,女儿去的时候,奶奶正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她谁也不认识了,那条受伤的腿还没有消肿,女儿说老奶奶太可怜了。
是啊!再坚强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伤痛,更何况是一位高龄老人呢。
奶奶就这样在糊涂和清醒中度过了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奶奶的腿奇迹般的消肿了,人也不糊涂了,一直处于清醒状态,以后奶奶每天都要在家人面前念叨我,打听我的情况。
听到奶奶身体康复的消息,我很高兴,我让家人把闲置的那辆轮椅推给了奶奶,天气暖和的时候奶奶可以坐轮椅出去晒晒太阳。
那次摔伤痊愈两年以后,奶奶不小心再一次跌倒,这一次奶奶可没那么幸运,她摔断了一条腿,再也站不起来了,奶奶永远倒下了。
腿部伤势引起了奶奶持续高烧抽风,她的舌头硬了,话也说不清楚了,四肢也不能动弹了,家人把她送进了医院。
快90岁高龄的奶奶,最后弥留之际在医院整整呆了一个月。一个月间,她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只靠打营养针维持生命,她的生命能维持那么久,真是个奇迹!
奶奶的女儿说,奶奶在临走时的头一天晚上突然清醒过一次,她清醒时对她女儿说:“你快去看看她……”
第二天凌晨,奶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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