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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随笔散文

时间:2021-05-08 15:01:56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回归随笔散文

  季节渐变,秋意已临,触物所思,意识里泛起了些旧念。

回归随笔散文

  ——题记

  【饥饿】

  首先想到的是“饥饿”这个字眼儿。

  饥饿,是个令人产生恐惧的字眼儿,当下,在世界各地还有很多人被饥饿折磨着、因饥饿而死去。我要说的饥饿,在这里包括了另一种含义。就我的年龄而言,没有赶上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那个饥饿的年代,年少时,听过来人说起那个年代的时候,还为自己没有经历过而庆幸。后来,年龄大了,懂得了一些人生的道理,见证了一些过来人的生活现实,慢慢地就有些遗憾起来,遗憾自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缺少了一种生存的力量和大自然赐予食物时的感恩,以及那一种因祸而得来的福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耳闻目染许多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因饥饿而带来的漫长的影响。

  我母亲和我的姨母、姑姑们,现如今都已80开外的高龄,大姨母95岁了,身板硬朗,还能去田里劳动。她们长寿的最主要的因素之一,也是“饥饿”。她们从饥饿的年代里走过来,日子艰难的时候,不舍得吃,日子好些了,还是不舍得吃。从来不知道吃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得来的食物最先奉送给老人、儿女,宁可自己挨饿,也要尽一切可能先让于家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大美、大德。她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养成的惜物、珍物的习惯,在日子好起来之后,依然是按照这样的习惯影响和操持着整个家庭,却一直被后辈们嘲笑和指责成抠门和吝啬。其实,对于母亲的这些习惯,我也是一直无法理解。后来,我似乎理解了一些。再后来,我似乎对这些理解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齐白石寿终于94岁,据说其长寿最主要的因素之一,就是“饥饿”。早年,是因为穷没东西可吃而饥饿,晚年,是因为早年的饥饿影响所形成的惜物的习惯。食物,宁可放酸了、放腐了,也不舍得一下子吃掉。许多人说他这种习惯是抠门和吝啬,我估计说这种话的人如我一般,是没有赶上饥饿年代的人。老人们应该大都有珍物惜食、不舍得吃饱的习惯,尤其是农村的老人们,他们并不太懂得、也不太在乎什么科学的养生之道,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习惯,恰恰成为了一种对身体大有益处、健康长寿的要诀。

  俗话说:七分饱三分饥。这个健康饮食比例还是很有道理的。莫言在文字里描述过自己对“饥饿”的感受,因为小时挨过饿,长大后有条件了,总是以“吃”来报复。我因为没有经历过“饥饿”的感觉,也就缺少了莫言所说的那种体会和以“吃”来报复“饥饿”的行为。并且,受母亲的影响,也许是因为领悟了一些“饥饿”的真正含义,也许是自己的肠胃功能没那么发达,一直以来,对“吃”的欲望并不那么强烈。

  在人性所有的欲望中,最难以控制的欲望,大概就是:吃。人们孜孜于吃,耽溺于吃,晚饭后,无论是出门散步,还是网上闲聊,常常会听到周围的人们声声叹咏:又撑死了!或:又撑得走不动了!当人们叹息出“撑死”这个字眼儿的时候,那语气里除了自嘲、调侃之外,甚至有一点点炫耀的意味。不管是自嘲、调侃还是炫耀,还是应该认真琢磨琢磨“撑死”这个字眼儿的真正含义和可怕之处。当坐到饭桌前,面对美味佳肴,有些人也许想到了自己因身体的禁忌而不宜多吃的食物,但面对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一张嘴早已挣脱了大脑的束缚——管他呢,先大快朵颐一顿再说!这个“管他呢”的“他”,当然是指身体的各个脏器,你不管“他”,“他”怎么对你的健康负责?

  每每去看母亲,坐在母亲身边,母亲经常唠叨的一句话就是:烧包!如今的人——都烧包!吃,是一种生存的本能,也是一种文化,更应该是一种养生。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理由向经历过饥饿的、长寿的老人们学习,并且,在这个食物充裕的时代,再去忆一忆并不遥远的饥饿,甚至去尝试一下饥饿的感觉。

  【吃食】

  还是要说一说吃的问题。

  因为,方今时代,没有人不被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所困窘着,茫然无措中乞问上苍:还有多少吃食是安全的?!

  有是有的,只是已经不属于我们。据说在北朝鲜,所有的吃食都是安全的。蓝天碧云下,大地所产物品百分百的纯正、绿色、无污染。据说在欧美,所有的`吃食也都是安全的。蓝天碧云下,大地所产物品也都是纯正、绿色、无污染的。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在最富有和最贫穷的地方,都不是问题,为什么在我们这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们的GDP已经赶超了欧美,然而在吃食的安全上,为什么陷入了如此沉重的哀伤?

  说到底,还是物欲。

  “物欲速求”这把极具魔力的“钥匙”,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就启开了人性“丑恶”这扇大门,门里面是一个黑洞,深度似乎永远难以探底。孟子的“性本善”、荀子的“性本恶”和孔子的“性相近”这些关于人性的千年古训,面对这扇门,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解释。我们还能凭借什么依据来检验人性的道德操守?我们还能凭借怎样的力量来关上这扇门?

  在“发展”这个词汇成为人人口中频繁呼喊的招牌的今天,到底以怎样的形态生存?发展的目的,难道不正是为了更好地解决生存问题?伴随着发展的车轮滚滚向前,伴随着“物欲速求”的车轮滚滚向前,人性贪婪之心已达到没有合适的语言、没有合适的想象来描述的地步,人世里的许多东西随之病入膏肓,气节、品行、道德……纷纷滑坡。吃食的品质在某种程度上远不如原始社会。

  前天中午,和朋友一起吃饭,朋友说,抽空出城去,寻一片庄稼地,偷玉米棒子去……我明白朋友的话语里,包含了一种回归的意念,是为了重温那儿时的田园,找寻那一片在今天来说弥足珍贵的纯正的绿色。

  【古典】

  早上,坐在餐桌边,一手持筷,一手捧碗。无来由地,我的目光凝视着手中那只不锈钢的饭碗。

  手中的不锈钢饭碗小巧玲珑、铮亮精致,银白的亮光似镜子,清晰地映照着物体的影子。双层、真空,碗里的热粥,一点也感觉不到烫手。

  可是,在这个早上,我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不锈钢小饭碗上,脑子里却一闪之念:如果手中捧着的,是一只朴拙的、月白色的老粗瓷碗,会是一种怎样的体味?假如,老粗瓷碗的碗体上还有几道裂痕,那裂痕从碗沿拐着弯儿延伸到了碗底,每一道裂痕上都锔上了几枚铁箍,那裂痕和铁箍在经年累月里因了饭汤的滋养和浸润,与老粗瓷碗浑然一体、相得益彰。那裂痕和铁箍在某种程度上不经意看去,像一抹复古宣纸上的淡墨山水,成为老粗瓷碗锦上添花的一道小景。甚至,那裂痕和铁箍的由来和背后,可能还有一段沉淀了很久的有趣往事……

  记得有位作家,在一篇小说里就写过有着裂痕和铁箍的老粗瓷碗背后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女人和锔匠相爱,却走不到一起。各自成家后,两人住的很近,每天在街巷里碰见,默默相视,千言万语凝噎在喉……时光流淌,两人到了耄耋之年,桌上的饭碗早已随着时代的进步换成了精瓷或各类金属碗具。某一天,女人将珍藏了多年的一只裂成两半的老粗瓷碗拿出来,让小孙子拿到了锔匠家里。当小孙子捧着花布包袱包裹着的、老古董一样的碎成两半的老粗瓷碗,递到锔匠面前时,锔匠看着裂成两半的粗瓷碗,老泪纵横,哆嗦着双手,赶忙去翻找遗弃了大半生、再没用上过的锔碗的工具……

  那样的时代,只能出现在幻觉中了。想起这些,再看手中的不锈钢碗,立时感觉别扭和不舒服起来,碗中的稀粥,也没有了味道。

  如今的人们都已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这个不停地追逐着新、不停地遗弃着旧的时代,人们行色匆匆地吃喝拉撒着,匆忙得没有了时间、没有了能力、没有了想法去把生活过成一个个有滋有味的故事。面对处处充斥着缺少历史厚重、失去古典韵味的华丽和浮躁,向往朴真、回归古典,成了许多人难以解开的情结。试想,那雨天里,众多的化纤布料、不锈钢柄的雨伞中,若出现一只香楠木柄的古旧的油纸伞,面对这样一把伞,那落下来的雨滴都会温润、清新起来,敲打着伞面的雨滴的声音都成了江南少女的咿呀吟唱……

  自夏商周以来,三千多年的历史中,需要今天的我们去学习和借鉴的东西太多太多。朋友的小女儿四五岁,聪明可爱,去年,朋友毅然决然地将小女儿从幼儿园转到了国学馆。不久后一起吃饭,小女孩当着我们的面,滚瓜烂熟地背诵着《四书五经》,许多生僻难懂的字词,我都不认识,小女孩诵起来却朗朗上口。也许小女孩的年龄还难以理解那些字词的深刻含义,但那些已经储存在小女孩记忆深处里的经典的千年古训,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会像一个个神秘的盒子被她打开,并从中参悟出做人、做事的道理来的。

  【落雪】

  下了一夜的雪,我在半夜被雪喊醒。

  说是雪落无声,其实雪落下来是有声音的,尤其在落地的霎时,那声音也许对于还未僵死的虫子们来说无疑于一声声的霹雳,可我是听不到的。有人说用心去听,那是糊弄人的话。我听到的,是雪融化成水后,从屋檐滴落下来的声音。

  我把头伸出温暖的被窝,朝窗外望去。雪隐匿在黑暗里,不远处有一个黑影,看不清那是什么,黑影孤独地站在那儿。我有些惶恐,老半天才恍惚想起是那棵女贞树,在这雪夜里模糊成一团虚虚实实的黑影子。这个寒冬的深夜,这一场看来并不算小的雪,使得她那依然密实但干裂了的叶子和土地里的根系得到了充分的滋润,她貌似在朝着窗口缓缓而来的样子,让我感到了一丝暖意。我也是孤独的,在这雪夜里,我们一个窗里一个窗外,相互陪伴,虽然这雪有些黏稠和湿冷。

  将头缩回被窝,可已经没有了睡意。雪继续落下来,继续融化成水。我试图从那声音里捕捉些什么,以此辨别出雪的大小,雪的密度,雪的快慢,但我的努力是白费的。只能听见雪水从屋檐滴落下来时的那种不急不慢、不温不火,间或从屋檐上滚下一团半化不化、绵软了的雪块,砸在地上的雪水里,发出“啪嚓”一声闷响。在这样的深夜里,那雪水滴落的声音,像一位百岁老太在絮叨着一些陈年往事,间或的“啪嚓”一声闷响,分明是喘息中的“咳嗽”。

  睡不着,开了灯,捧一本书在被窝里看,听着窗外的絮叨。偶有几朵雪花扑到窗玻璃上,前仰后合着,疲惫之极的样子,慢慢软下去、消失掉。有几朵靠近在距我不远的窗玻璃上,面朝我,在消失前的一霎间,舒展着薄薄的、透明的花瓣,似有吟吟笑声入耳。我活得有点严肃,呆板的脸似乎对生存已经麻木,忘了对一朵雪花的微笑,这是不应该的,即使忘记了微笑,我也应当做一个诚挚的听者。

  莽原之上,雪在夜空飘来荡去,人这一辈子也像雪一样的飘忽,无论什么时间来或什么时间走,多少也能弄出点响声或动静。一个夜晚过后,整个世界属于了雪,人就显得多余,人在雪的世界里也显得肮脏。等雪将这个世界撒手,人的眼里只剩下了些陈事旧影。

  每年的冬天,都有几场大雪落在这片土地上。没了雪的滋润,不知道这干燥的冬天该怎么过,一座空气污浊的城市,一坨尘土飞扬的村庄,一颗焦躁上火的心,蛰伏在土里一直在窥听地面动静的草根,都需要这样一场温暖的雪。雪落下来,仅仅用半个白天或一个夜晚,一个漫长的冬天的等待就变得瓷实起来。雪落下来,一个地方原有的景色就没了,有些气味再闻不到,有些景物再看不到,孩子遗在院子里的玻璃球,晒在树上忘收的一块布……

  一个冬季能让老天落几场大雪的地方,一定会是一个让人眷恋的地方,这里的庄稼蓬蓬勃勃,这里的树枝繁叶茂,这里的人们活得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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