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来了散文
慕林是作家叶卿笔下的一个人物,一天夜里,趁着叶卿睡着后,他从那本小说中偷偷地溜了出来,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切事物都让他觉得很新奇。这里的夜真美,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耀眼的霓虹装饰着眼前的公路,装饰着远处的高楼,装饰着整个上海,这座城市无处不体现着繁华。慕林站在天桥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竟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仿佛这些繁华都和他没关系,事实上,这些繁华也确确实实不属于他,至少对于目前来讲。他毕竟只是一个来自于书中的人物,这些东西在书中从没出现过,这里和书中的生活相差太远,很快,他便觉得很不自在,随之而来的,是对那本书的强烈的思念,同时,一连串严肃的而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涌上慕林心头,“我该出来吗?我能适应这里吗?我该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带着这几个问号, 慕林离开了天桥,他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就像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一样。
第二天叶卿醒来时,打开那本小说的手稿,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仔细一读才发现,稿中所有关于慕林的内容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叶卿脑袋一懵,整个人都软在了靠椅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昨天刚写完的稿怎么突然间就少了这么多内容?” 慕林是这本小说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少了他整本小说必定黯然失色,下星期出版社就来要稿了,这可怎么办!是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角色?还是凭着印象找回失去的慕林?一番思考后叶卿决定选择后者,他对慕林这个人物倾注了太多心血,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让他走丢。可当他拿起笔,尝试着搜索对慕林的印象时,却发现无论怎么写都写不出之前的那个慕林。他急得双手抓住头发,眼睛涨得通红,一怒之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钢笔向墙角摔去,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笔断成了两截,墨水溅在墙上,溅成一朵墨花,绝望而凄美。“”慕林他会回来的。“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上海这个地方虽然就业压力大,但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讲要在这里生存也并非一件难事。几天后,慕林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报社当撰稿员。他是文字的化身,他熟悉文字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撰稿对他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可当他开始工作才发现即便是如此熟悉的东西他也无法自如地驾驭。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写一篇新闻报导,他写完后自以为完美,却不料被主编否定得一无是处,不过这主编人还是挺好的,他一字一句地教慕林该如何写新闻报导。他越讲慕林越是觉得奇怪,”这样写不就成了绯闻了吗!“他对主编讲。主编脸色一沉:”不这样写谁会看,没人看谁愿意买,你以为这是在搞文学创作吗,人们看的就是这点绯闻,年轻人,你第一次工作,好好学习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中的那么高尚!“主编给了慕林一句精辟的处世哲言。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中的那么高尚。“ 慕林仔细地品味这句话,似懂非懂。无疑,主编在慕林成长的路上扮演了一个重要的启蒙角色。
”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是再写不出来我们另找高人“,说完出版社的人便扬长而去。叶卿刚刚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讲了,但他们都认为这是他不能按时写完稿而编出来的借口。叶卿坐在椅子上,鬓角明显多了几根白发,他翻开案头的那本手稿,双目无光地看着稿中残缺的部分:”慕林现在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会回来的对吗?“
此时的慕林正坐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他现在对他的工作十分熟练,无论什么题材他都能写出人们喜欢的内容,在当地也混得很有名气,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上海是个夜生活很丰富的地方,为了更好地融入这里,他开始学会抽烟,学会喝酒,还经常性地出入酒吧,但他是个文字工作者,所以他的抽烟,喝酒和夜生活便都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含义,这是在消除烦恼,这是在寻找灵感,这是在体验生活!
在某次体验生活时慕林认识了一个女孩,很快他们便开始了热恋。一次他带着她逛街走过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座天桥,他停下了脚步,搂着女友,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车,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那些原先不属于他的繁华现在终于属于他了,但他觉得还不够:”我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再过不久,我一定要名震整个上海。“他笑了,笑中带着一种野性,带着一种人类特有的贪婪。
出版社已经不再来跟叶卿要稿了,而叶卿经过那件事之后一直精神萎靡,终日蜷缩在墙角,双眼充满血丝,怀中紧紧地抱着那本手稿,疯子一般地重复一句话:”慕林他会回来的,慕林他会回来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总编,刚刚XX公司打电话来投诉说我们写的报导不真实,诋毁了他们的`形象,现在已经把我们告上法庭了,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要多少钱都给他们啊!千万不能影响到我们的业务和形象,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出去啊,没用的东西!“
秘书出去后,慕林摊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天气预报说最近雾霾很严重,而在他眼里,这更像一座无人的空城。
手机响了,慕林接过电话,”喂!“
……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机身与电板瞬间分离,他哈哈大笑,像个疯子一样被绝望笼罩着。他的妻子说要告他,告他有婚外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要让他声败名裂。当然,要撤诉也是可以的,条件是所有的财产。
”你这个疯女人,我凭什么把我打拼这么久的东西给你。“慕林咆哮道,他以为脾气可以震住妻子,不料换来的却是一句”法庭上见。“
他真的绝望了,死鱼一般盯着前方,他明白他将面临什么,他的事业将会受挫,他的婚姻将会破裂,他的名气,财产以及美好的未来,都会像那部手机一样被摔得粉碎。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了刚来这里时的情景,这时的心情和刚来时的心情一样低沉,只不过那时是对未来的忧虑,而现在是对过去的后悔。
静了,一切都静了,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黑暗中,他看到了那本书,那是一本多么亲切的书啊!他想回去,回到那个没有烦恼的地方。人总是这样,在最低落的时候才会想起最美好的东西,这可以理解成是一种逃避。但他,回得去吗?那本书依然是那本书,而慕林,早已不是当初的慕林,小说中的故事情节早已不可能再发生在慕林身上。他彻底绝望了,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等待着法院的电话……
而在那个墙角,依然蜷缩着一个作家,手中依然抱着一本手稿,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慕林回不来了……慕林回不来了……“声音很小,很快,便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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