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火盆散文
抚摸童年岁月,最温暖的记忆便是火盆了。
说起火盆,农村长大的北方人一般都不陌生。就是去石塘或沟边挖些红色的黏土,挑出石子和沙砾,再掺些碎麻,和成干稀适中的泥团备用。然后,找一个大小适中的漆盆做模具。沿着倒扣的漆盆,于底部开始,用黏泥一点一点拍制。为了防止火盆在使用时炭火过热,烫坏炕席,盆底,一般会做的较厚并且拍一层沿出来。
制作火盆一般要分两步完成。做好火盆底部后,依次向下,盆体厚度大约保持在2公分左右。这样做出来的火盆,即坚固又保温。在进行到一多半时,停下来,放上一夜,让“半成品”稍加凝固,然后将倒置的泥活正面朝上,取出模具,进行收口儿。当整个泥盆都大半干时,用手蘸水均匀涂抹盆体外部,再以一个圆形的瓶子从火盆的沿口开始,轻轻碾压、赶光、直至光泽出现。这样处理过后,再将其移至通风处阴干。如有裂纹,再以相同方法继续赶压,直到整个泥盆彻底干透。一个盆口向里收着、光洁如艺术品般的红泥火盆便做好了。
在我童年的时候,冬天特别冷。早晨起来,窗玻璃上冻有挺厚一层白霜。为了取暖,东北农村每家都会于饭熟后,将灶膛里炙人的炭火儿轻轻扒出来,装入火盆,再用火板压实,放回炕上。这一天的取暖就全靠它了。
晚上,围着火盆,点燃一支蜡烛,或击掌游戏,或听姐姐读《高玉宝的故事》,或有邻居串门、拉拉家常。虽没有现在的电视或电玩,然,凭着一个小小的火盆,依然能活跃生活气氛,融洽邻里关系。用不着过多的寒暄,一句“脱鞋,上炕里,坐火盆这烤烤”,便足以让邻里的关系拉近许多。
火盆带给我的记忆永远都是温馨、幸福的。
当调皮的我们于大冬天里用葫芦做成的水瓢在水缸捞出一冰块,然后放入口中,咯嘣咯嘣嚼着,冻得嘴角发紫,在室外疯够了,丝丝哈哈,带着一身凉气跑进屋里,赶紧到火盆边烤一烤手,感受一番火盆带来的温暖,那真是一种无以言说的享受!当我们将一双双皲裂的小手涂上一层蛤蜊油,然后试探着齐刷刷平伸向火盆中央,那种被熏烤得暖暖的痒痒的微痛感觉,真叫一个舒服!偶尔,晚饭后母亲还会犒赏似的,沏上两碗糖精水给我们,就更美了。这边,好奇地观看着透明的甜蜜晶体在热水里渐渐融化,那边,火盆边上的母亲用刚刚卷好的旱烟轻轻拨去火盆里面的浮灰,然后弯腰靠近,再用力吸吮。瞬间,由火盆里辐射出的一闪一闪的光焰,有节奏地把亮光散布到房间的四隅,映照着母亲温婉、慈祥的脸庞,仿佛一幅美丽的剪影,安静、闲适。
大人外出,火盆更是派上了大用场。我们会抓紧时间,拿出一穗苞米,边搓边往火盆里扔去。随着一声声劈啪作响以及苞米粒被烧糊而升起的袅袅烟雾,马上来个两手开弓,实施紧急“抢救”。“丝丝哈哈”中,抢出的爆米花被径直掼在炕上,不等凉透,便已落入了腹中。吃够了爆米花,又将一个个小红薯和土豆埋进火盆里。仅一会工夫,就听“腾”的一声,随着飘升的香味,一股烟尘随之蔓延,香糯的土豆便烧好了,不待凉气,便大口吃将起来。过了一些时候,烤红薯的香味从炭灰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口水在舌尖和齿缝间肆意涌动着。我们赶紧将红薯扒了出来,放在手上,“嘶嘶”地对着红薯吹着气,从左手颠到右手,再从右手颠到左手,稍冷后剥开黑乎乎的皮,里面的红薯就像一颗蛋黄,轻轻咬一口,一缕幽香在舌间蔓延。在当年,土豆和红薯成了我们最美味的`食物,滋养了我们的童年岁月。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原本一盆炙人的炭火基本蚀耗殆尽了,而留给我们的却是一天温馨、美好的回忆。
所有经火盆烧过的食物中,给我记忆最深的,是在后山佟姓姑奶家吃的烧饺子。即将凉透的熟饺子埋入火盆炭灰中,然后用火板给压实了。五分钟过后,轻轻地扒拉出来,掸去饺子表面的浮灰,便可食用了。现在想来,当年,那香喷喷、油汪汪带着糊咖的酸菜肉饺儿,还直咽口水呢!
小小的火盆,它记录着我快乐的童年时光。小小的火盆,看上去虽很笨拙,土里土气的,可它凭着自己的一腔火热的情怀,给我们家增添了许多温暖,给我的童年生活增添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楼房,安上了暖气炉子,即暖和又干净。但是,丰富的是物质,淡漠的是口味,模糊的是季节。火盆,温暖着我儿时的记忆,温暖着远去的岁月。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冬日里想起它,心里依然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