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津渡企盼如诗散文
立春过后,雨水之前,你迈入镇江,伫立江南岸,很想在古津渡被春风吹绿之前,在江流深沉呼吸中听到春消息。忽然,晶晶亮亮、细细柔柔的春雨飘洒而来,岸畔几处古迹瞬间便蒙上轻纱。由此,吸引你从镇江城西云台山麓的小码头登上西津渡古街。
早春的古津渡,不得不让你无酒自醉。千年古迹一旦与丝雨共舞,带有深深车辙的青石路便浸润了几分神秘。六朝至晚清时期的建筑,让你的思潮起伏不已。你从小码头进街,步履舒缓。用指尖抚触老宅旧居的青砖黛瓦,像是在叩问历史老人的门环。你环顾四周,惊异觉察到,人类在历经辛劳、不顾一切地向科技文明行进时,滚滚江涛离古码头渐渐远了,游人的脚步,由悠闲变为沉重。八方来客,大多在古渡遗址凝望迷蒙。是在追忆百代兴亡?还是在检点当下得失?
这条古街,在今人眼里不算长,但不足百米的街巷里却散落着唐宋元明清的慨叹;这条古街,在先人心中其实很长很长,在此解缆挥别,不知何时相逢,因此,谁都会感到岁月漫漫。你走过很多江南古街,唯见这条古街非比寻常!当年,江北瓜州、月下待渡的王安石凝望这里,慨然赋诗,企盼春风吹绿江南岸。当年,迎娶吴王之妹“火线招亲”的刘玄德扫视这里、涌动爱意,企盼结盟之余抱得美人归。当年,谋划赤壁之战的周公瑾端详这里、仰望东风,企盼樯橹灰飞烟灭……
古津渡啊!你回荡着南朝到晚清171位古文人258首吟唱之作……西津古渡啊,你是一位凝望古今、驻颜不变的才女。往来游客,每次想读懂“她”,总有一种欲说还休、欲罢不能的陶醉感。
你悠闲地走到古渡口,在待渡亭上,轻握茶杯,品一口南山翠芽。当清润入喉、两腋生风时,你终于悟到西津古渡的文化内核:企盼。
企盼二字,古往今来,沉淀在老街古渡的烟雨苍茫中,难道你不是吗?你穿行造型奇特的券门、酷似北京白塔的过街塔时,十分留意古迹上的珍贵题刻。一二道券门上,刻有“同登觉路”、“共渡慈航”,那是企盼渡江人平安的语录。三四道券门上,刻有唐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层峦耸翠”、“飞阁流丹”,那是青年才俊企盼江边的阁楼能与生态环境相映生辉。特别是那座被罗哲文称为“我国现存最完整、时代最早的喇嘛式过街塔”更是蕴蓄了高僧大德的悲悯与企盼,也不知塔下往来客能否理解佛家的一番苦心?
你本想在过街石塔北侧的古门楼下小憩,无意间仰头一望,竟然看到运笔深得颜、柳、米、董之法却又独树一帜的镇江籍书法家茅恒题写的三个大字“救生会”刻于门额。进门入院,但见回廊幽深、朱亭伴柳,草坪上的解说牌让你又一次看到“中国之最”,原来这里便是世界最早的民间救生组织“京口救生会”的会址。
你步入其中,目光在厅房里的图文解说上游移。古船、乱云、风雨、江涛、断桅、救援……一幅幅画面被唐宋元明清的史潮推涌而来,你仿佛身在其中……
唐代,这里被称作润州,为江淮粮道漕运重镇,每年从西津渡过往的漕船商舟数以万计。令人闻之悚然的是,往复的商船和客船必经“屹立中流、盘涡漩激、险恶尤甚”的金山,以致“每遇风涛,必有复溺之患。”为此,宋乾道年间,镇江郡守蔡洸在渡口创设了带有慈善性质的水上安全机构——救生会,一直延续到清同治年间。当运载旅客往返、不收渡费的大型航船“义渡船”停靠在西津渡码头时,其管理机构“瓜镇义渡局”的招牌也高悬于渡口。自此,来往的百姓不再担忧江中的风浪,不再担忧渡船的费用,大家欢呼不止。慈善之举,让人们的殷殷企盼成为现实。
你迈入古街一所很有名的茶楼,听到茶客在闲谈这里曾有过的“高公书院”,也与人们殷殷企盼相关,你捧读《西津渡文化系列丛书》之后,在此播扬慈爱的古人似乎近在眼前!一位是为官清正、造福一方的清知府高龙光。他用自家积蓄,为百姓创办了西津渡第一所书院;一位是痛失爱女玉英、继而,把爱洒向大众子女的富绅王西星。他出资创办“玉英贫儿院”,倾万贯家资供贫苦子弟读书。你真切地感到,当善念变为成果后,大众的企盼往往沐浴着阳光去腾飞。
这处古津渡让你实在不忍离去,“吴楚要津”的清丽与厚重让你的游程意趣多多。这里留下了鉴真和尚东渡的履痕;留下了马可波罗生动的记述;留下了日本画僧雪舟等扬的墨迹;留下了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作家赛珍珠的创作灵感……这些一一融入了对美好境界的向往与企盼。就像你登高遥望时,企盼春晓的风筝在江空升扬、吟唱的心声在古渡回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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