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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孵小鸡散文

时间:2021-05-06 16:09:05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母亲孵小鸡散文

  一

母亲孵小鸡散文

  二月二龙抬头,二月一到,天气突然打起了精神,温暖起来,那些花草树木都像被惊醒了似的,欣欣然睁开了眼,展开了臂膀,发芽的,开花的,赶集似的把勃勃生机一股脑张扬出来。这时候我家的老母鸡也有了反常的举动,呆在窝里闷头闷脑地翻腾起心事来,母亲早有预料,知道天气一转暖,老母鸡就想孵小鸡了。

  老母鸡一声不吭地坐起月子来。母亲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天大的喜事,于是喜出望外,赶紧忙活起来,从墙角的木箱里翻出先前积攒下来的五六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到老母鸡的身子底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乐呵呵地跑出家门,笑容如同夏天的朝霞灿烂无比。母亲是要去四娘和五娘家取鸡蛋。

  二

  这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正月的一天,北风如发情的母牛,呜呜的吼叫着,窗外漫天雪花飘舞。母亲和四娘、五娘聚在我家炕头,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拉着家常。我们姐弟三个趴在炕桌上做完作业,就依偎在大人们身旁聆听他们聊天。 那年月,因为缺衣少食的缘故,闲聊的话题很少脱离油盐酱醋、衣帽鞋袜。整个冬天我们上身裹着一件拆洗了好几次的黑棉袄,棉袄里面没有背心或线衣之类的贴身垫底的衣服,纽扣是布做的,小孩子爬上溜下地不安分,经常会磨破纽扣,露出肚皮,刺骨的寒风冻得肚皮生疼。下身时常穿一件蓝棉裤,也是换了好几次,膝盖上,屁股上补了好多补丁。眼下,棉袄裹在身上已有些热得有些受不住了,急需换春装了。

  话头一开,果然绕到换春装的事上来,三位母亲不约而同地面露难色,愁云迅速在她们的眼角蔓延开来,这一直是她们这个时候很难迈过的一道坎。每年换新衣服是不可能的,一来没来钱的门路,只能死巴巴地等生产队的劳动款,一年也就那么二三十块钱,家里的油盐酱醋、人情差事、我们上学的开支都指望着这点钱。二来即使凑点扯布的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布。当时是计划经济,购买什么商品都有限制,到饭馆吃饭要粮票,到供销社扯布要布证。她们盘算着,老大的衣服已换洗了几年,窄短着再也绷不到身上了,只好给大的.做新衣服。把大的拆洗了剪裁一下给小的做上,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招数来,她们才松了口气,脸上的阴云也散去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多了,说谁家的孩子当了工人,家里富起来了,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吃上皇粮了……谈着谈着她们就说到自己孩子的读书。

  "曹(我们)没念成书,咋了也要让娃娃念下去,不能让娃娃跟着曹打牛后半截子。"

  "曹的娃娃也要向那个方向努力,曹不能拖娃娃的腿,砸锅卖铁也要好好供给。”

  "曹把责任尽到,娃娃念不哈(下)也就不埋怨曹了!

  三位母亲你一言我一语地表明各自的态度,阐述各自的观点,尽管言谈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故弄玄虚的豪言壮语,却发自内心地流露着一位母亲最原始最真切的冲动,那就是对子女深沉的关爱和莫大的期待。

  谈话如大海的潮汐,波澜退去又回归平静,三位长辈表完决心后,话题就转到孵小鸡的事情上来,这是女人为男人分担忧愁与困难的唯一办法,养几只母鸡增加点收入,换点油盐酱醋,给孩子换点文具之类的也是一条很好的生财之道。

  记得那时,我常常拿着一个鸡蛋去食品站卖,当时也觉得卖鸡蛋是件很荣幸的差事,每次往柜台前一站,吆喝一声:"卖鸡蛋!"那位姓安的老爷爷便把手伸出柜台来摸一下我的脸蛋,笑眯眯地开玩笑:"胖娃娃,又偷鸡蛋了!"我极力辩解着:"我不是偷的,是妈妈让我来卖的。"老爷爷也不再争持,拿出八分钱,将身子探出柜台,一手撑开我的上衣口袋,一手仔细的将硬币灌进我的衣兜里,并提醒我一定拿好。

  刚开始卖鸡蛋时,我总要向母亲讨条件,卖的钱要给我买颗糖。当时一颗糖二分钱,下剩的六分钱我会爽快地给母亲,因为在三个孩子中只有我享有这么优厚的待遇,也是从那时起我也懂得了劳动的甜头,变得勤快起来。

  后来,母亲的胃病越来越严重,有时不断呕吐,有时疼得直不起腰。从此,我再也不敢也不想打鸡蛋的主意,每次都是义务劳动,拿上鸡蛋到食品站换八分钱,然后跑到药店给母亲买点胃药。我印象中母亲吃得最多的药是大黄苏打片,只有这种药最经济实惠,其余的药太贵,母亲再三叮咛别买。

  主意已定,三个女人就约法三章,谁家的母鸡先进入孵化期,就用谁家的母鸡孵小鸡。

  三

  母亲像中了大奖似的,一路欢奔着向四娘家跑去。四娘家坐落在村子的边上,门前一条清粼粼的小河由东向西流着,岸边已是花红柳绿,暖风习习。河面上两只鸭子在追赶嬉戏。河对岸是大片的田地,地里人叫马欢,一片热闹繁忙的春耕景象。母亲顾不得多看一眼这久违了的美景,气喘吁吁的踏进四娘家大门,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喜讯分享给四娘,不等母亲把话说完,四娘已用衣襟撩上鸡蛋,一手护着鸡蛋,一手拽着母亲向五娘家奔去。

  五娘性情很活跃,一听到能抱鸡娃了,高兴得抱起母亲手舞足蹈起来。一阵闹腾之后,三个女人春风满面的来到我家。母亲用墨汁把四娘和五娘的鸡蛋做上记号,好在孵出小鸡后准确地分给她们。

  "鸡鸡鸡三七二十一,鸭鸭鸭四七二十八,鹅鹅鹅一月多。"这条谚语是从母亲每天的唠叨中听来的,谚语说的是鸡鸭鹅的孵化期。母亲念经似的天天吟诵着这条谚语,每天观察着鸡的举动,给鸡备足食物和水,每隔几天就把鸡身体下的麦草换一下,让鸡卧得舒服点,那情景真像是在伺候月婆子,照顾得妥妥切切。

  二月是春耕大忙季节,母亲除了忙家务,还要跟随父亲上地挣工分,为了不让猫狗伤害母鸡和鸡蛋,母亲把孵小鸡的篮子连同母鸡和鸡蛋搬进屋里,锁好门窗,堵好哨眼,才放心地离去。

  很快两个礼拜过去了,母鸡在窝里有些坐卧不安,母亲知道小鸡快孵出来了。为了验证哪些鸡蛋有小鸡,哪些鸡蛋是水蛋(没有受精的鸡蛋),母亲拿来螺面的螺儿(一种甩面的工具,为了得到细点的面。)平稳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每个正在孵化的鸡蛋放在螺上面,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有小鸡的鸡蛋会震动,不震动的就是水蛋了。

  第二十一天是小鸡的预产期,母亲知道有时候小鸡会比预产期提前一半天出生。于是第二十天母亲向生产队请了假,专门陪在窝边等候小鸡的出生。每隔一段时间母亲便把鸡蛋拿到螺上观察一番,然后再贴到耳旁听听。好不容易到了下午,奇迹终于出现了,母亲听到了几个鸡蛋有敲打的声音,急忙将这几个鸡蛋的蛋壳敲开,如果不帮忙敲开蛋壳,有些小鸡嘴上没力气就会闷死。不一会儿,几只活泼可爱的小鸡出生了。那天晚上母亲一夜没合眼,直到第二天下午所有的小鸡在母亲的看管和帮助下平安地出生了。造物主真会安排,他们颜色各异,有金黄的、银灰的、雪白的、炭黑的、赭红的,神态也各有不同,有扑棱着翅膀的,有相互追逐的,有搔头弄腮的,有低头啄食的,也有躲在母鸡翅翼下打盹的,看着这十几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我们无论大人、小孩脸上都洋溢着甜蜜与幸福。

  小鸡在母鸡和我们的呵护和爱抚下健康地成长,过了些时日,小鸡长得硬朗了,母亲让四娘和五娘抱走了她们的小鸡。剩下的五只小鸡,我们一家人当作小孩,悉心照料着,一有刮风下雨急忙捉到屋里,唯恐它们受冷得病。就这样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终于我们分辨出三只是母鸡,两只是公鸡。母鸡成了家里的摇钱树,从此后,每逢生日我们偶尔会吃到鸡蛋,这在当时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了。对于两只公鸡,父亲念叨了几次,想给我们全家办一个庆功宴,但母亲执意不肯,理由是自己家养的鸡怎能残忍地杀害,实则是家里困难不容许这么奢侈。留下一只公鸡给母鸡作伴,一只抱到集市上置换了些布料,给我们姐弟每人做了一个书包。

  四

  转瞬之间几十年的岁月,如流星划过眼前,现今国家富裕了,人们的生活有了极大改善,不愁吃不愁穿。国家还为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实行了营养计划,免费给学生提供营养早餐,学生的饮食均衡了,身体越来越强壮了,但看着他们把吃不完的鸡蛋一次次地丢到垃圾堆里,我的心一次次被刺痛。今天,尽管有吃有穿富足了,但我们不能忘本,勤俭节约的习惯要有,艰苦朴素的作风不能丢啊!我们该让孩子们牢牢记住过去,只有知道了昨天,才会很好地珍惜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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