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里的母亲散文
在我的记忆里,时常地就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画面:
在大平原的深处,那个叫后吴家的小村村口,一株歪脖子柳树下,站着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正手搭着凉棚,朝着城市的方向张望。微风里,老人满头的白发被吹乱了,黯淡的眼神里,又陡然增添了一丝隐隐地失望……
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曾无数次用文字描述过这个画面,想把自己心中母亲的形象表达出来,可是,终因自己的文字笨拙,任怎样地努力,也说不尽对“母亲”这两个字的敬意。
这几年,母亲明显地见老了。每次回家,都觉得心里不安,不敢面对老人的唠叨。尤其是离开时,面对母亲拾掇得满满的大包小包,心里总是酸酸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我的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鲁西妇女。记忆里,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农家女性,硕壮的身板,干起活来无论是家务、还是农活儿都是风风火火的。母亲很是要强,任何事情都唯恐落在了人家后头。小时候,鲁西盛产地瓜,每年的秋天,生产队都要分到各家各户山一样的一大堆地瓜,吃不了,乡亲们就把地瓜切成片,晒干后贮存起来,做为一家人一冬一春的口粮。
每当自家院里堆起一座地瓜山时,我就觉得母亲的性情变得温馨了许多,任凭我们兄妹怎样地打闹,她都不再发急,而是按耐不住喜悦地打发我们早早入睡。然后,点燃一盏马灯,挂在堂屋的门框上,她自己坐下来,开始把那堆如山的地瓜一块一块地切成薄薄的片儿。
有一次,我夜里起来小解,隐隐约约觉得外面通明,以为是天亮了呢,就赶紧穿上衣服,背起书包要去上学。可是推开屋门,才看到:在昏暗的马灯下,母亲正坐在有点惨白的灯光下,肩上披着一件旧棉衣,俯身弓背,左手扶着切瓜干用的“擦床子”,右手扣着一块地瓜,一下一下,在“擦床子”上来回地推动。在下面的篓子里,一片片沁透着白色汁液的地瓜片儿,在一点一点地增多。
娘,你咋还不睡去呀?我揉着眼问母亲。
母亲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仍在专心地切着地瓜片儿。我又喊了一声。她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了我,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有点惊诧地问:
小三,你咋在这儿啊?起来多大会了?
娘,我刚才尿尿,还以为天明了呢!我嘿嘿地笑笑,说道,娘,你咋还不睡去呀?等天明了再切呗!
不行!娘很果断地说,今儿个的事,咋能等到明儿个做呢!你再去睡会儿吧,我这就完了。
今儿个的事咋能等到明儿个去做呢!这一句很普通不过的话语,就是出自我那斗大的字识不了半筐的`母亲!
也许,母亲说这话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包含着多少深刻的哲理,她只是根据自己大半生的生活感悟,在告诉她的儿子生活的不易,对任何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
其实,我的母亲她就是信奉着这样的一个信条,用自己草根的一生,把我们那个不算富裕但却温馨可爱的家操持地井井有条,用她勤劳、善良的行为,影响着我们兄妹四个安家立业,传宗接代,走着和她同样草根的一生。
多少年了,每每我想起那个有点寒冷的秋夜,不由自主地就会热泪盈眶。每当我坐在城市里宽敞明亮的房间,敲打着键盘时,眼前总是浮现出母亲手搭凉棚,朝着城市的方向张望的情景。
如今,年迈的父母还住在远离城市的平原深处,虽然地瓜干是再也不用切了,可他们过着的仍然是远离现代文明的乡村生活。虽然如今的农村有了电视电话,有了柏油路,可它落后的意识并不能与城市相媲美呀!我不知道,从城市到乡村的距离,何时才能真正的缩短,再缩短!
这时候,透过朦胧的泪眼,我好像又看见了母亲,正站在村头的老柳树下,手搭着凉棚,努力地朝着城市的方向张望,任凭飒飒的秋风吹乱了她满头的白发,吹皱了她满眼的失望……
我知道,那是娘又在用心呼唤我们,我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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