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池州看杏花散文随笔
前不久去趟池州,归途中,心里就后悔来得早了些,不然,是要去西门看看杏花的。据说近些年,那里游人如织。猜想着,一株一株的杏,披着暖暖的阳光,立在春风里,窈窕,妩媚,洁白的花朵缀满枝头,恰如一群娇艳的处子,芳菲婉约,怪讨人怜爱的。
在古诗里浸润过一千多年的杏花,那才是杏花呢!
曾经的文化荒年,就生活在那座古城。西门我是常去的,杏树却不多见,有的是低矮的屋宇,犬牙交错,东倒西歪,散落着,像一堆积木,惟桥边临水处的一爿酒垆至今还印在脑子里,清晰得有如一帧黑白照片。自然,它已不是昔年诗人杜牧走进的那个酒家了。
小时候,祖母给我讲故事,说杏与桃原是一对孪生姐妹。只不过,桃自幼生得水灵,被大户人家抱去养了,享受着富贵荣华,成了丰腴妖艳的小姐。而杏呢,生在寒门,缺衣少食,一副黄皮寡瘦的样子,连开出的花都毫无血色。我信以为真。
从此对杏,有了莫名的同情与偏爱。不喜那桃,妖!成语中就有逃之夭夭。逃,桃也。在古戏文里常与轻佻、暧昧、风骚结伴。就连那叶,也生得乖巧,伶牙俐齿,一副轻薄的模样。不像杏,叶片厚实,心型,看到叶子,就让人联想到农家院中那朴素的女子,将一颗心诚挚地捧到你的面前。
上山下乡的岁月,在一山村小学教书。操场边住了人家,茅舍前后植满杏树,家中仅兄妹二人,女子名唤山杏。杏花绽放的时节,办公桌对面Y君的杯子里,每天总有一支带露的杏花,娇艳欲滴,让我这一向大度的人多少都生些妒意。那个春天,Y君的眉眼一如杏花般绚烂。那个春天,我们也跟着沾光,餐桌上每天多了一碟山杏送来的菜薹和腊肉。假日里,Y君就伴着山杏在池塘里濯洗衣物,然后在操场拉上绳子,把床单、衣衫在阳光下晾得琳琅满目。
时光在一天天过去,树上的.杏子还酸着呢,山杏却突然悄悄地把自己嫁了,嫁得很远,很远。她的哥哥,也因此娶了一个皮肤黝黑赤着双脚的女人。等到大家恍然大悟时,我才知道,偏僻的山乡,尚存换亲一说。Y君一气之下,远走他乡。从此,我们的餐桌上清汤寡水,笑声,也少却了许多。再后来,我就离开了那所学校。
城里人是不栽杏树的。已是多年了,不曾见着杏花。
去年春天,一位画家朋友约我去龙山脚下赏花,骑着车,足足在寒风中奔波了几个钟头。那是一座山清水秀的村庄,家家户户遍植杏树,林木参天,最老的杏树已有三百余岁,遒劲古拙,颇为沧桑。然而那日,无论路边还是杏园,杏树枝头一片凋敝,而地上,花瓣似雪,零落尘泥。杏树下,几位老人正在楚河汉界里杀得昏天黑地。还是山塘边一位捣衣的女子告诉我们,今年花期过了,本来是有一些迟花的,可惜昨晚刮场大风,花瓣全落了。面对杏树,我们一脸的沮丧。
今年春节刚过,忽然就想起杏花,在这春寒料峭中,是刚刚吐出娇嫩的花蕊呢,还是已经绽放出一片粉白?我想我应该立即给池州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今年,可别再错过了花期。错过,就是一年光景哦。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赏花,也要趁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