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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散文随笔
前几日回了一趟老家,当然是回家办了点事。我开着新买来的汽车。这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在路旁捎上一位同村的乡亲,而且我对这个乡亲已经很陌生,根本很难对号入座。甚或是忘了对她的称呼。我工作在外面,平时也很少回家。因为我要为生活忙碌奔波,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回家看上一看,这也是我很深的遗憾。
在我老家的门口,遇到了一位苍老的面孔,对于这张脸我还是十分熟悉的。她是我老家的隔壁。在农村里都有这个习惯,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可以论资排辈的。也就是说不管怎么七拐八扭都能扯上关系。于是我对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有固定的称呼。或是兄弟或是叔侄等等。对于这样的称呼还是很亲切自然的,一来二去就像亲人一样。
对于老家的记忆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陌生了许多,但还是无法抹去的。尤其是对一些人和事还是记忆犹新的,这些人和事就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灵魂里。关于农村的记忆突然会像潮水般奔涌出来。说实在的这些人和事是和我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
这个在老家门口遇到的苍老的面孔就是我的二娘。当然了她不是我的亲属,而是村子里的称呼而已。因为她的男人和我的父亲是称兄道弟的。所以我就成了他的侄子。对于二娘的记忆是很久远的事了。她是一个聋子。但并不是哑巴。可以这么说她的聋子是后天造成的。至于其中的真正的原因我不得而知。
二娘一家并不是我的老邻居,我记得现在的老家是我长到七八岁或是更大一些的时候搬过来的。在这之前我一直生活在老院子里。老院子顾名思义就是年代很久远的院子,据说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因为这座院子是当时的一个地主的。后来我的祖父参加了革命复员回到家乡国家分配的。算作是一种奖赏或是酬劳。所以我就出生在这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在当时可以说是相当阔绰的院子是一个长方形。外面是用石块堆起来的院墙。院子的深处是一座高山。这个院子是傍山而居。这座高山村子里习惯称作后山。因为这座山就座落在村子的后身。小的时候那可是我们最好的玩处。那里曾经有我们无穷的欢乐。房子就座落在山脚下。剩下的都是园子。平时在这里种一些玉米和蔬菜。在我的记忆当中院子的后身生长着一棵有着几十年树龄的枣树。这颗参天大树就像一把巨大的'雨伞罩在我的房子上面。园子里就更加热闹了。各种花朵争奇斗艳竞相开放。一到春夏之际满眼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和绿叶相间相融。就像一副巨大的水墨油画。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这个时候的各种家畜悠然自得的待在自己的角落里。或是小憩,或是嬉戏,或是晒太阳。家里的那条叫做大黄的本地狗不停的吐着红的像火的舌头。牛棚里的一身白色带黑点的公牛正卧在木制的牛槽旁,不停的抖动着粗糙的皮肤晃动着牛头。或是用尾巴赶走讨厌的各种虫子。精神旺盛的公鸡每隔一段时间就梗起脖子发出喔喔的叫声。这个时候的我总会在院子的背阴处和邻居的伙伴做着各式各样的游戏。或者是躲在热乎的土炕里睡上一觉。当然了也可能爬上后院的那颗枣树去够青涩的枣子。这幅画面多么的美丽而又温馨啊。可这一切永远的存在于我的童年的记忆当中了。现在我已经从这里搬走了。至于为什么要搬走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目前的老家的院子已经破烂不堪了。或是根本成了一座荒宅。那些地主的子孙也不知道去往何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被有些人种上了各式各样的庄稼。我知道关于这里的记忆到此结束了。
后来我就搬到了现在的老家。也就是和二娘一家做了邻居。当然了农村里的房子都是有序排列的。所以我家有很多的邻居,二娘一家只是我的左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应该是四十左右岁。个子很高,用我们当时的话说她虽然为一介女流却有着男人的身高。这是很显眼的。而且要高过她的男人。这在大家看来是多么的不协调。在平时的闲聊当中人们总会问一个相同的问题。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一个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的男人呢?可每当大家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二娘都会脸红的说道。当时没有想这么多,或是在她看来人的身高还会增长的。二娘生活的年代还不兴自由恋爱,那个时候的婚姻都是半包办的。通常都是有媒人从中拉线。然后双方在合适的时间地点见人。绝大部分都是双方父母做主。当然了如果男女双方死活不同意的话,这桩婚事也会泡汤的。用我老家当地的方言就是黄了。就这样和这个大几岁的男人走到了一起。二娘还是很幸福的,婚后不久就为这个男人生育了一双儿女。这也是所有人非常羡慕的。那个年代一般都是两个孩子,往上说每家都有几个孩子,就在这个时候全国开始了计划生育政策。可这个二娘赶得很巧。偏偏就爱计划生育政策开始的前夕完成了生育指标。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担心超生罚款的这档子事了。而我正是出生在这个风口浪尖,我刚好躲过了这一劫。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家每户都为了生儿子东奔西跑。有的甚至流产或是送人。当然了也有几个倒霉的。还是被逮个正着。罚款是必须的。有的甚至因此彻底的丢掉饭碗。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
也许是家境窘困,也许是男人的脾气不是十分的好。所以二娘经常遭到这个男人的毒打。而二娘每次都默默忍受着。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或者说是封建社会的三从四德。可这明明是生活在新社会里。但在那个年代里男人还是有地位的。男人是一家之主。男人可以统治女人。二娘是一个认命的人。这就是她的命。我刚刚搬过来没多久就在一天夜晚就听到了嘈杂的吵闹声,紧跟着是摔东西的七零八落的声音。我的父母判断说一定是打架了,而且从这个声音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左邻,也就是二娘的家里。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其实关于他们的事情我的父母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但没有想到这么严重。于是赶紧穿好衣服直奔左邻而去。果不其然,此时的二娘的家里乱成一锅粥。炕上是两个孩子的哭喊声。地上是两个大人的厮打。当然了二娘绝大部分都是被动的。这个男人的坚硬如石的拳头正像雨点一样敲击在佝偻瘦削的身体上。二娘因为过度劳累再加上饮食的不良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那个时候全国上下一盘棋。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几顿饺子,还有到集市上称上一二斤猪肉。这就是改善生活了。我的记忆当中那是八十年代的事情。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改变了。而且每天吃上了细粮,甚至鸡鸭鱼肉。据村里人介绍二娘是不聋的。而是后天造成的,当然了这和这个男人不无关系,也就是被人说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汉子。也没有太大的本事,但这个人的脾气十分暴躁古怪。一般人是无法忍受的,可二娘隐忍了他一辈子。在二娘的心里男人就是她的一片天,一个主心骨。可以这么说在她的眼里男人是尊者。而她却是卑者这就是她的想法和逻辑。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两个孩子渐渐长大,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二娘的家里似乎也安静了许多。可能是人一旦上了岁数就会改变的缘故。可能二娘的男人也收敛了一些。总之像这样的打架也很少了。再到后来我去了外地生活,对于二娘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绝大部分都是父母跟我口述的。现在生活要比以前过多了。但他们的家里还不算太富裕。可是二娘的脸上依然是一如既往。根本看不到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晃几十年匆匆过去了,每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娘也不例外。她也由原来的风华正茂到了现如今的暮年垂老。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脸色灰白。尤其是那双布满厚厚的老茧的粗大的手掌。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女人的。是啊,我都到了不惑之年了,二娘能不老去么?这个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我老家的人和事,还有永远在村口翘首张望的两个身影。而我也对这个地方有了很深的眷恋和渴望。因为我曾经就那么真实的生活在这里。
二娘,是我的无法抹去的记忆。因为我曾经是这里的一份子。
我开着车行驶在乌黑的柏油马路上的时候,我的眼里不自主的噙满了泪花。这里成了全国三A旅游景区。这片土地终于苏醒了。正在敞开胸怀迎接着属于她的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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