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在额尔齐斯河面上散文随笔
额尔齐斯河是一条发源于中国阿尔泰山南坡,沿阿尔泰山南麓向西北流,从新疆哈巴河县以西进入哈萨克斯坦国,注入斋桑泊,接着又进入俄罗斯大地,最终注入北冰洋的国际性河流。
前言
额尔齐斯河是一根银白色的连线,它不仅把亚洲和欧洲包括北冰洋连接成一起,也把一个个散落在沿途的美丽风景,像串珍珠一样别致有味地连成一起,构成出前往阿勒泰路途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那一年6月初,由阿勒泰地区林科所牵头、阿勒泰北山羊户外店的协助,我有幸与三名成员一起,随队参加了对额尔齐斯河谷树种基因的考察,怀着一份激动的心情,开始了“额河第一漂”的行动。
领队的是地区林业科研所王健所长,这位对阿尔泰地区野生树种偏爱一生的学者,不仅对这条河流所拥有的植物与动物品种了如指掌,更是对数千年来生长在额河两岸古老树种情有独钟。考虑到额河上游的实际情况,我们决定从北屯大桥出发,随同一起的有电视台记者吴刚,他一声不吭、笑容可掬地录下了我们出发前的忙碌和起程时的欢乐场面,尽管这种出发没有观众,显得有些安静。
一、壮丽的景色
此时的额尔齐斯河正是它一年一度的洪水讯期,汹涌的洪水,夹杂着冲刷而下的诸物浊流,带着从四面八方汇聚的激情,一泻千里,顺流而下。此时,河面上顿显出大河的气势,波澜壮阔,浩浩荡荡,水层滚动着向着西方流去。
坐在船上,我们一行四人立即就被眼前的壮观景色威慑了。整个河面平坦得如同长江黄河一样,云悬头顶、蓝天低垂、河床宽阔、两岸空旷,让人心旷神怡,情绪激动。站在船心,放眼望去,大河的两边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各类树木。自然状态的树木造型各异,自然生长也就自然地堆积着,倾倒的树木上,从根底处又伸出一枝绿叶,更显得春意盎然;才枯死倒地的树干上,仍旧残留着一片片春天才有的树叶嫩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片透明而适意的光芒。两岸之上,正是初春时节,不时闪现出哈萨克人盖建的过冬房子,房子低矮、简单,基本上是结实耐用的冬窝子;有些用还切碎的牧草和成的泥土抹着的墙壁,随意搭着几根胳膊大腿粗细的檩条。用剥皮的弯曲原木钉成的门窗,还不是出现用粗壮折起的芦苇扎成的院落,白灰涂抹刷理着的墙头,透过绿树丛林不时地闪现着。就是坐在船上,仔细瞧去,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露出屋顶的椽子上,仍悬挂着一串串去年冬天牧民留下的物品。沿着河岸,时不时就会有牧民的墓地和人畜居住的土房院落交替出现着。墓地形状基本是尖顶方底,都是一些用土块和土坯精心垒起的建筑物,从雨水的冲刷状况分析,估计有些墓地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墓地很少有单独的,往往是几个一组聚集在一处高坡干燥的地方,成为一座墓群。它们安静地掩隐在绿树碧草间,月芽状的穆斯林标志下,闪烁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由于正值每年一度的洪水期间,河岸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家居住,只有紧闭的房门和用铁丝捆绑的畜圈。我们从河心里仅仅看到一、二户人家,多是乡村附近的妇女儿童牵着奶牛,提着水桶,站在高高的沙丘上,看着我们的小船缓缓地划过,然后一遍一遍地向我们招手叫喊,然后我们又互动地招着手叫喊着他们。
额尔齐斯河的风景总体来说,目前还处于一种原始的自然景色程度,遍地的野花,茂盛的牧草,胖胖的的芦苇蒲草丛,偶尔游动的牧群和骑马人,几处零星的炊烟,都给人一种人迹罕至、天老地荒的刻骨感受。
放眼望去,在形状奇异的白云下,河流以广阔的线条,无限地伸向远方。我们的小船在河中央急驰,就像一尾轻盈的羽毛、一片苇叶,随着波浪起伏着。
二、艰难的行程
河面上虽然平静如镜,像一个性格脾气极好的人,但是,这可是表面的现象,根据以住的经验告诉,越是平静的水面下,越会隐伏着暗涌着旋涡,越会有湍急的难以控制的激流。漂流之前,我们和当地的老人们交流过,据当地的哈萨克老人介绍,这条河流的水与其它河有所区别,是由上下两层的水流组成,上层的最深不过二米,水面流速平缓、似乎有些风平浪静的味道;可是,底层的一层水却很不安分、激荡有力,往往就埋伏着种种暗流和杀机。每年,都会有人或自恃体重的牲畜过河,不小心就淹死的事件发生。我们看着这些由阿尔泰山间融化而来的冰冷雪水,脑子里就会时不时警觉起来,准备应付它们露出头来、桀骜不驯的狰狞面孔。
也许是由于我们都经验不足的缘故,开始时,我们坐的小船在河中心行进着。可是,没过一会儿,小橡皮船就被湍急的水流摆弄着冲激着偏离了主航道。尽管我们四人奋力划桨,仍被一条地图上未曾标出的支流,用令人目眩的急速快快地吸了过去。我们只好一起把装备放在船心上,四个人脱了衣服爬了下来,站在齐腰深的雪水里,吃力地推着小船向岸边走去,希望小船能够再次进入主航道。短短的几公里,小船时不时就会偏离主航道,我们都得下来推着走,后来,索性我们都不穿外衣了,赤着上身一次次下水,下水的次数多得早已经记不得了。每当我们发现领航时,都已为时过晚,只好在“北山羊头”领王志飞的带领下,集中力量划动一侧,通过转弯和一边用力的办法,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湍急流的危险地带。有时,还得要齐心用力,逆着水流方向划行。经过一次次的下水,一次次的推行,终于在半路上,把沉重的皮船拖入主航道,摆正了前进的方向继续我们的.航行。
洪水讯期里的每一条河叉,都是满满当当的水,都特别像主航道,稍不留意就会沿着河叉走了。由于傍晚下起了小雨,整个天色灰朦朦的很难辨别方向。也许,我们有了划行的经验,一路走着,很少再发生偏向和滑向河汊的事情。在天色漆黑时分,由于我们的大意和疏忽,加上极度的疲劳,小船在不知不觉间远远地驶离了主河道,向着河流一旁的可可苏湿地快乐地飘去。当我们发现这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时,已显得为时过晚。望着天空上隐隐约约的星光,开了头灯、打着手电,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在地图上寻找着我们当前身处的位置。此时,才发现我们这一只考察船,居然距离主河最少也有5公里的水路上,目前正处在湿地的北部。考察不能停止,需要继续进行。我们四个人只好用绳子绑好四角,每人一个角,把绳子挎在肩膀上,用手抬着沉重的胶皮船返回主河道。星光之下,凉风之中,数不清的蚊虫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顾不得寻找就下口叮咬,对它们来说,这是一餐上帝送来的美味呀。一手抬着船,一手不停地打着蚊虫,穿过齐腰深的水,穿过长满了水草又布满大坑小坑的洼地,一次次地爬过了长满荆棘的沙丘、通过起伏不平的沙石地,沿着长满牧草、隐约可见的牧道行进着。
由于没有手机信号,整整一夜,我们与装备后勤车失去了任何的联系。干燥的衣服和睡觉的被囊行李,包括过夜时使用的食品都放在车上。从早晨出发时,我们所能携带着的一天所用的食品和饮水,此时也所剩无几,我的背包里,除了还有瓶矿泉水以外,几乎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把舟系在河边一棵树枝上,凭着河水有力的冲涤,我们停下来开始商量,也为了保存好继续行进的体力,我们决定在附近一个哈萨克人过冬的空房子里过夜。这个时期的哈萨克牧民几乎都是跟着牧群上了山,山下的村庄里,房屋虽多,却空无一人,就是河边不远处用铁锁关着的土房子里,也只留下几件份量重、平时用处不多的家俱。淹没在漆黑一团的村庄里,我们只能凭着本能在寻找,在承受着河谷刮来的刺骨冷风,贴在皮肤上的衣服早已水淋淋的,虽然是初春时节,风还是透骨的凉,几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哼哼叽叽的,特别像小学课本里的寒号鸟。为了取暖,我们二个人一组,轮流结伙打着手电出去,从羊圈、牛棚等旮旯墙角里,终于找来了几块干燥的木柴和牧民残留下来的晒干的牛粪块。当明亮的火光,在无人的村庄里燃烧时,光线温暖地晃动地渴望的脸上时,我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的嘴唇和脸颊,都冻的紫紫的绷得紧紧的。围在紧紧地拥在火堆边,伸着手光着身地烤着火,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心中的寒气。由于木柴牛粪太少,身上的湿衣湿裤根本无法烤干了,也只好脱下来好摊开铺平,等着被一夜忙碌的冷风用力去吹干。
听着门外呼呼的河谷风声,还有几声类似狼的嗥叫声,这一切都被我们挡在有了火光、有了温暖气息的门外。我们合衣躺在空荡荡的羊圈里,在铺着一层干燥馨香干草的地面上疲惫不堪地睡了。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明亮地照射在我们的面孔上时,哈哈,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三、河谷的忧郁
额尔齐斯河是一条源于阿尔泰山的河流,春季时分,正是水量最充沛的季节。沿河生长的动物和植物品种繁多,是中国植物界里不可多得的天然的树种基因库。尤其是生长在岸边的欧洲黑杨、苦杨、银灰杨、银白杨,更是欧亚两大洲之间才有的物种。一眼望去,或疏或密,或直或曲,或高或矮,一片树丛几乎就是一个品种、一个家族;一片高低不齐的树丛,其实就是一个年代的记录;它们像众多的兄弟、众多的姐妹一样聚集在一起,热闹而又寂寞。自然状态下生长着的树木,沿着两岸,或卧或俯,或直耸入云霄或仆葡倒地,组成了方型、尖型、角型、圆周型,形态各异又层次分明。但是,若是仔细地观察和分析,不论是在生长着还是折断后枯萎的老树身上,都会有柔软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柳树是这条河流中最大的家族之一,不论占地的面积还是品种数量都极其繁多、形态各异。干涸的河谷地面上,或细丝垂挂,留涟水面;或傍水而生、浓密蔽荫,枝杈之间成为鸟群和乌鸦的筑巢之地;或单树独处,与天空宇宙遥遥无语地相对;或是一根几干,绿色环绕地伸向远方,悬空地向外张扬着,将观望它的人带入一种江南水乡的境地。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的水鸟,由于水质尚未污染,人类打搅不多,生长在这里的水鸟数量和种类也都很多,我们行进中,时时有群鸟环绕着我们飞翔,向我们表示着它们的欢迎。许多身体胖大、动作却灵巧的水獭浮会出水面,用它们的两个小小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们,盯着我们,生怕我们会用暴徒一般的手段掳抢了它们的美餐。那些水雉、黄鸭、大雁和说不出名字的水禽,成群结队地占领着河心的沙洲上,有的屁股坐着平坦的沙石堆上,有的弯曲着双腿蹲在倒伏的树干上,更多的簇拥着四处跑动在河岸的沙滩上。
让我印象最深的鸟,还是一种名叫鸬鹚的水禽。它们长相几乎一个样子,仿佛就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批生出来似的,让人根本就分清楚它们之间的丝毫不同,它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到底在哪里。长长伸着的脖子,笨重扭动的身姿,摇摇晃晃走来走去的步伐,最可笑的地方,就是雄性向雌性求爱时的那一副样子,公的伸着小小的头颅,扭曲着细长的脖颈,将一面长着美丽羽毛全部展示出来,而且铺开的翅膀在不停地扇动,特别像古代戏曲里的小丑。再看看它们身边的母鸬鹚,却像一个傲气十足的公主,端着架子,睥睨着目光,凌空一切,摆足了派头。
据王所长介绍,沿河一带的野生中草药,种类极为珍惜,药性非常好,数量却越来越少了。当然,在人迹不到的地方,仍旧保留着品种繁多的野生状态。在遇到的野生中药前,除了我认识的一些之外,还有许多野生的植物是王所长也不认识。但是,他肯定这里生长的是非常贵重的中药材。只可惜,这么好的药材都被一些牲畜吃了。我说,难怪阿勒泰的羊肉与众不同,皮肉里都有一股子中草药的味道。
四、痛苦的思索
考察以后的结论,却有些很让人忧郁。
虽然,十几年来当地政府采取了许多措施保护沿河流域的各类资源,工业污染本来就少,加上雨水充沛,沿河一带的树林和草场长势很好。但是,每年都要增加的畜群和过度式的掠夺性放牧,还有牧民习惯的牧业打草方式,造成了许多珍贵树种的消失。许多幼小的树苗,经过一夏天的萌芽发育,到了秋天还来不及成长,或稍微成长一片小树林,就全部都被牧民打草机一次性连根切断和被砍掉了。许多有望成片成林的珍贵野生树苗,只要长在打草的范围内,基本上被打草机消灭的一干二净了。仅剩下一代古老的树木,或朽空、或倒伏、或老了,基本上都面临着死亡的危险。小树虽然年年生长却始终长不起来,大树苍老中又要面临着古老物种被淘汰的危险。
还有最让人感到不安的事情,就是人为偷坎盗伐造成的破坏。上岸休息考察时,不时看到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一堆树枝、一地树屑和一截截被遗弃的树干,惨白的树根,带着沁出的滴滴泪水,向苍天诉说着什么。
这就是大自然留下来,烙在我们记忆里最痛的伤口。
靠近农业区和居住区,破坏的程度相对大一些。人,成为野生植物最大的破坏者。随着人口的增加,人类为了一点个人的小小利益,通过开垦草地、破坏湿地来扩大耕地,掠夺性地种植粮食,对大自然的资源造成了极大的破坏。由于农田的侵蚀,由于住户的侵入,河谷地段的沙漠化现象越加明显,水源减少,河谷地萎缩,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生态问题。
由于气候的原因和上游种地用水量的增大,使得额尔齐斯河谷的野生树种在逐渐减少,存林的面积不断萎缩,野生物种的繁殖和更替功能被人为阻断。沿途中,我们看到了增多起来新沙丘,这一座座面色惨白的沙丘,正每年一小步,几年一大步,步步紧逼,吞没着曾经丰饶的优良草场,吞没着有着数千年历史演化的古树品种。而且,这种趋势有日益增强的势头,沙丘越积越大,面积越来越广、沙土里越堆越高,由几年前的河谷地边缘,逐渐向河流河床慢慢在推进。如果再不引起关注,加以治理,数十年后的整个河谷地段,肯定会有进一步沙漠化的危险。保护原始森林、延续中国独有植物基因品种,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一条母亲河,已经势不容缓了。
大自然已经向我们敲响了物种消失的警钟。
面对这一幕幕情形,我们的心情由初时的惊喜,变得极为沉重。如果任其发展而不加以治理,也许100年以后,这一条国际性的河流就会永久地从我们的课本和记忆里消失。那时,在这条广阔宽敞的河床上,流动的不是河水,不是河水里游动的冷水鱼类,而是一条充满着现代工业气味的高速公路,一条涌动着无数排气管和钢铁车流的河流。
五、无语的结尾
满桌子菜肴,烈性白酒,还有对坐在一起的人,一顿庆祝的晚饭之后,我们无语以对。
彼此之间还能再去说些什么?
我们约定,把这一次的漂流刻成一个完整的光盘,用它告诉每一个看过的后人们:100年前,你们的祖先生活、看到的自然风光,原来是这么的美丽!
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七日修改于乌鲁木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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