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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的季节散文随笔

时间:2021-05-01 14:26:27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飘香的季节散文随笔

  坐在这个阴霾的上午,读着一本书时忽然就想起住过的那个小院,我们住过的小院。那个小院应该说是属于父亲的——父亲的小院,一到五月就开始飘香,各式各样的花开着,散发出各种醉人的香气。

飘香的季节散文随笔

  月季,是父亲单位一个种花的人给的,他们都知道父亲有种果蔬的技术,以为父亲也会把花侍弄出个样子来。其实父亲从没侍弄过花草,他种果蔬的技术并不属于园林艺术。果蔬属于物质基础,而园林艺术是精神的空间范畴,是上层建筑。在物质溃泛的年代,人们的物质比之精神需要不知要高多少倍。父亲知道此种道理,也知道人们需要的轻重大小。

  其实父亲并不因物质溃泛而少于精神上的追求。他的二胡拉的就很不错,听母亲说电台播放《步步高》或《金蛇狂舞》时,父亲就摇头晃脑地拉他的二胡,一起起势,一快收势,尾声如炊烟嬝嬝,也并不落下半分毫。父亲还喜欢拉小提琴,高度近视的眼镜把他的眼睛搞成似梦似幻的样子,他陶醉在他的音乐声中,人们就陶醉在他拉小提琴的庄重而迷恋的神情里。以至于许多比我大些的男孩儿女孩儿们有事没事就学父亲把头歪向一边拉小提琴的样子,我并不因之而气恼,反觉得有一种满足和骄傲,斜着眼睛夹他们几眼再得意地走开。父亲拉二胡我从没见过,这是母亲说的。父亲拉小提琴我只见过一次,一次足以让我满足。据说父亲还爱唱歌,父亲对歌曲有喜新厌旧之习,母亲说,父亲对一首歌再喜爱也只唱三四遍就不再唱它,而又去唱新的歌了。所以,父亲唱着的歌永远是电台最新播放的。但是,我从没听过父亲唱过一道完整的歌,父亲高兴了也只哼唱一两句,好象也没多大意思。许多年后,电视中有个体态很丰满的女歌手唱一首老歌《秋水伊人》,父亲听了几句说:怎么把这首歌唱成了这样。看出父亲十分不满意女演员对于那首老歌的新潮的演义,也不满意她对于那首《秋水伊人》的理解。是的,唱歌需要对一首歌曲的理解,才能唱出味道来。

  这些爱好都是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精神上的追求永远也不能代替物质需要,孩子们一个个呱呱落地,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要喝,父亲就要完成他养家糊口的重任。父亲的二胡,小提琴在我的记忆中依稀成一种梦境,遥远的追不上了。但是父亲不是一个庄稼的人,他几岁就在外学徒,从没拿过锄扶过犁,又加之身体瘦弱,没有庄稼人的身板。他回老家不久,第一次出河工走到半路就犯了痔疮,路都走不了只好回来。村里浇地,抽水机把小河的水咕咚咕咚地抽到一米多宽的.渠道里,几乎全村人都拿着竹帘、水盆、鱼网去捕鱼。他们捕的鱼用盆往家端,父亲只捞回三两条小鱼苗,看着自家空空的水盆,我就满是失望和落漠。父亲以他的状况做一个庄稼人显然是不合格的。

  乡人也显然不能看着这几口曾遭受过磨难的一家人饿死在村里,于是村南村北就有了父亲的足迹。是父亲走过的地方就有了大叶杨、细叶柳、圆叶槐、披羽的紫荆,也有了粗燥叶子的椿树、高大的桑和低矮灌木的紫穗槐。母亲说,那些树都是父亲带着村里人种下的。(母亲总是这样,其实种下那些树木的真正的指挥是我的母亲。母亲才是那个身怀绝技的编导和我乡村生活背景的搭建者,她让我的心灵一直都生活在乡村浓郁的绿荫里,我可以忘记乡村的一切,可我怎么也忘不掉它们,尽管它们被后来的人们砍伐怠尽,而记忆里的一切总还是从前的样子。父亲只是母亲愿望的一个实施者和实现者罢了)。换一种说法,我的父亲当他自己所学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便转向了另一种人生。

  说来这正是我们为父亲骄傲的地方。父亲的脑筋快,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父亲也因之而把我们当做笨孩子,他从没有耐心教我们知识,他所有的爱好只在外面表演给别人看。父亲说评书给他的同事们听,却从不给我们说。父亲要在我们面前摆严父的架子,于是留给我们的东西只有严历,和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他要教给我们东西,只说一遍,学得会是你的能耐,学不会是你太笨。所以我从不向父亲请教什么专业知识。即便我现在承了父亲的衣銝也不是从父亲那里得来,而完全靠的是自己。父亲的徒子徒孙数不胜数,我敢说,我不是。

  有一年县城副食品公司需要一位技术员,希望母亲重操旧业,母亲考虑到漆下幼小的孩子,执意让父亲代她去。于是有了父亲在更大范围的种植和绿化。这时父亲已不单单只种杨、柳、桑、槐,他还种果树,种粉嘴的桃、紫面的李、黄绒绒的杏、还有半红半青的苹果、歪着头的雪花梨。父亲的队伍一天壮大,徒子徒孙越来多了。不,应该说是母亲的徒子徒孙越来越多了。因为父亲也是母亲的徒弟。

  但是父亲没有种花的手艺,父亲在影背下种的一溜剌梅一个叶都没长就全都枯死了。其实那年父亲还在院子里种了西番莲和美人蕉,都长势及旺,西番莲开出大朵复瓣的团状花朵。美人蕉则开单瓣的红滴滴的大喇叭花。这是我们住在旧宅中的事情,时至今日,我还是怀念那个院子,没有院墙的时候,就种满了树木,连周遭也密植着低矮的浓绿的榆树,权当是篱笆;又柴门宽大,向东敞开,院外有人走过可以隔着矮小的篱笆说几句话,谈几句家常。后来有了院墙种树已不可能,于是种花,再种几架豆角,丝瓜。这种情景很让人惬意。

  后来,父亲离开了他种满树木的村子,他重操旧业拿起了算盘。他的用武之地变的窄小,此时他除了一张办公桌,就是一张张没有字迹的白纸,可能这个天地很大,空间也很大,但是父亲还是忘记不了那片绿色的天空,于是十几二十几米的小院成了他的副业。别人种月季是种花,他的月季是当树木,有房子那样高,也开花,一棵树开两个颜色的花朵,花朵有碗口那么大,繁茂,馥郁,香气袭人。人们就笑父亲,说他一辈子只有女儿,都似花朵式的还没看够,还种花。父亲就开心地笑,那笑很象一朵苍老的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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