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散文随笔
每个人都向往一块净土,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过着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但却不知道那些让人羡慕的生活背后的心酸。
那时候老周就是给十里八村背货物的人。他在山脚下住,一所瓦房子,三十多岁了,孤单一人,就靠背货物过生活。他每背一趟货是五块钱,通常背的都是磷肥,化肥,米面之类的。每次人家请他背货,他都尽量一次背完,从不故意多背一次赚人家钱。
小时候爸爸外出做生意,家里农活多。每到农忙季节,老周就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老周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干活勤快。无论春夏他都爱穿一件黑布忖衣,肩膀处打了厚厚的一层补丁,袖子被高高地挽起,露出山脊似的青筋,一块白布帕子围在脖子上,远远地就能闻到汗臭味。每次来我们家,奶奶都要替他洗帕子,缝衣服,他不拒绝,只是在奶奶为他洗的空档就去给我们家劈柴。
人们都说老周傻乎乎的,不知道少背多跑钱增长的道理。他每次背货都堆得像座山似的。他拄一根木棍,光滑发亮,一条灰布裤子膝盖处破烂不堪,漏出一层厚厚的茧。也许这是一个好茧,那么重的货物他通常是先单膝着地,低着头,拄着木棍,咬牙爬起来,一步一步的稳稳地踩着,蜿蜒而上。腿上的筋掺和着汗,像小溪越过藤蔓飞流而下,实在是来得汹涌了,他就用白布帕子擦擦脸颊。他不看山也不看前方,他一路埋着头,一步一步稳稳地踩着,走得扎扎实实,走得不急不缓。
他每到一处,都帮忙把货放妥就走,从不随便在别人家吃喝闲谈。尤其是年轻妇人单独在家的,他就会急急忙忙地走。经常还有人故意说他进了谁家媳妇的门。那时候,他总是高昂着头,瞪大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水都没喝一口。”众人就哈哈大笑,他总是气愤地走开。
老周总是很忙,他背的重,跑得也快。他常说,季节不等人,不能误了人家的最佳施肥期。因此,他总是鸡叫就出发,狗睡了还没回家。那一条条小路,是他忠实的伴侣,无论大雨倾盆,还是烈日焦烤,无论山塌水冲,还是冬雪覆盖,总能看见他穿着那双神奇的胶鞋,稳稳地踏在小路上,小路也任凭他踩了个踏踏实实。
他在无声无息中,成了名人,家喻户晓。一天夜里,老周像往常一样进门就栽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他光着膀子开门,只见一个孩子在门口,水汪汪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不哭也不闹。他大声喊着:“谁?是谁?怎么把孩子放这啦!”他四处看,什么人也没有,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写着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一百元钱,再无其他。孩子伸出小手抓住他,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落在孩子粉嫩嫩的小脸上,孩子哇的一声就开始啼哭了。老周就哄着他,他不知道在哪里给她弄奶,就只好把米熬成糊糊喂她,他那粗糙的手捧着小小的软软的婴儿,有些颤抖。他说他从没那么害怕过,他不知道如何照顾她。
第二天,老周背上背着货物,怀里抱着孩子,脖子上挂着尿布奶瓶。孩子的'啼哭声和着老周咿咿呀呀的儿歌声响彻山谷。
当人们看见老周时,都放大了瞳孔,好奇他怎么会有一个孩子。老周请老人帮忙抱着孩子,他卸下货物,便仔仔细细地给人讲他是如何拥有了一个孩子。说完便深深地鞠了一躬,坚定又抱歉地对说:“很抱歉,我以后不能为你们背货了,孩子太小,她实在是太遭罪了。”说罢便慈爱地望着孩子,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老周带着孩子走了,这次不同,他没有埋头,他抬头看着蓝天,对着孩子说各种各样的故事,什么王母,玉皇大帝,七公主。孩子只是哇啦哇啦地叫。他有时,摘多花儿,摘个果子,逗着孩子,只要她能笑,上天入地他也愿意。
老周坚持给四十多家住户每家免费背了一次货物,并一一讲述了他拥有孩子的事,鞠躬道歉,他无法为他们背货给他们带来的不便。
大家对老周的事有祝贺的,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好人有好报,有嘲讽的,说他平日看起来老实,不知道偷了谁家的“花”,结了野果,也有担忧的,老周本就贫困,如今多一孩子,还不能背货物了,这孩子能养活吗。老周对大家的说法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照顾着孩子。
从此,老周便在瓦房子里做饭洗衣逗孩子。一次好心的大妈看他辛苦,劝解他把孩子送人。他摆摆手,义正言辞地说,哪有把自己孩子送人的道理,无论如何,我也会抚养她成人。
后来,国家拆迁,大部分人都进城了,听说,老周也进城了。
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老周,左手拉着一个小女孩,女孩背上背着一个书包,右手提一大口袋空瓶子。我大声喊道:“周叔叔,你们去哪呀?”他朝我挥手,笑眯眯地:“送女儿上学。”
我望着老周,听到一声清脆的童音:“爸爸,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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