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客散文随笔
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旧上海已是一片灯红酒绿,但也不全是纸醉金迷。你自可见到娉娉婷婷的摩登女郎,又或是优雅自得的贵妇人,染几分烟花烫,在一声温软的“侬好”下时髦登场。 可就是在这样的旧上海时代,仍有一号人出淤泥而不染,傲然独立。
他们有着最前卫的知识头脑,却又嗤鼻于红木文明棍的流行派头。
他们长衫玉立,儒雅而不失傲骨。
他们在这奢靡的繁华中,枕戈待旦。他们既立志要将腐朽的旧文化踩在脚底,却又担忧资本主义的腐朽文化污了人民的心。
我姑且将他们称之为“长衫客”。
鲁迅先生便是其中之一。先生喜欢穿黑色长衫,因此又被后人称作黑衣人鲁迅。黑色自古便与刚正、坚毅挂钩,黑色脸谱便为一例。我窃以为先生之所以喜欢穿黑色长衫,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其性格有关。在所遗留的照片中,先生大多留着平头,身着长衫,一脸刚毅正直,这正是当时的长衫客所特有的气度。之所以称其为“客”,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在异乡打拼。在鲁迅先生人生的最后三年,他定居在上海大陆新村九号。临近死亡,而依旧从容不迫,除却工作,回复青年信件成了他每日必做的事,即使有一半以上都素不相识,但先生一直将此事做自己的义务,他眼及当时上海青年的日常,深深为其前途担忧,亦是不愿只将哀叹付与国难。
旧上海的青年,无非是两种青年,但又绝不能以好坏来本质划分。第一种青年,不求真正的精神层面的上进,或纨绔,或迂腐。而第二种,则是有着先进思想、爱国热情的青年,他们虽不着长衫,却已有了五分长衫客的胸襟与气度。
而另五分,要想拥有却并非易事。这须是时光滋润而不同于粉饰,更须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涵养。你若是在车水马龙的南京路上,偶然瞧见一位身着长衫的人,初看觉得他老气,再说好听点是朴实,可越是这样的人,你越是不敢小瞧。周遭都是油头西装之辈,踢着光亮的皮鞋,再上档次些,戴个小巧精致的黑色礼帽,可那人的存在,的确是蕴袍蔽衣处其间而略无慕艳意。
这正是客居上海繁华之地,而先生之姿态却自是风流。
这倒不禁令我想起丰子恺前辈的画了。丰子恺先生画中自带童趣,简易而饱含风韵。在其画中,最不可忽视的便是身着长衫的人物,或对梅而饮,或白头江南相见。这便不难看出,先生笔下的长衫客是有一股子神韵在里面的,这股神韵,就像是陈的不能再陈的醋,老的不能再老的酒,在给你迎面而来的欣喜之情后,却又一下子归于淡然了。
身着长衫的人不只是上海有,而我笔下的长衫客却只能是上海一类地方的特产。在二十世纪,有好多村子里还是有一些教书老先生的,他们就爱穿长衫,小孩子们也总会毕恭毕敬地叫一声“长衫先生”,先前是完全的'恭敬,不掺一点杂念,而后来便更多的是揶揄之意了。而胡适一类的知识分子,你若敢这般胡闹乱叫,不等别人如何,得先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光子,这叫有自知之明。
长衫人人都可穿,却不是人人都可穿得好。爱穿长衫的还有徐悲鸿先生,在廖静文女士的笔下,徐悲鸿经常穿着一件深蓝色棉袍,即使是垂垂老矣两鬓也星星,他却仍保留着一份长衫客的潇洒风度。徐悲鸿先生的一生也是飘零辗转,他曾三赴上海谋求前途。虽说也经历了许多磨难,也曾三餐全无,也曾街头露宿,可也正因如此,一切才显得更为可贵。尝尽苦楚,却又得之若甘,世间如此长衫客者能有几人?
可长衫客的装扮,却注定是一种落伍。
那时的风流子,已不作兴穿长衫了,不管是黑的、白的、蓝的也好,总归已不入年轻人的眼了。他们要做最摩登的男子,急忙的适应潮流,以衬得起那时额角挂有美人钩的女子,衬得上这时代。这也正是时代的悲哀之处了,在经历了腐朽暗淡的封建社会之后,所有新鲜的物件一下子涌入,让人猝不及防而生满眼笑意,跟着流行的趋势往前走,快速的往前走,急促地往前走,哪管前面是平地还是泥淖。
因而纸扇长衫尽天涯的生活,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又或许,本身就是一句空话。
世人也都曾羡慕过纸扇长衫尽天涯的恣意潇洒,可真的潇洒么?也并不见得。
我们总归未曾经历过他们所经历的。
身在他乡,总有很多很多的不得已,这便注定了有更多更多的无奈。而这些苦痛,也正是旧时的而非今日的上海所赋予的、一个时代的印记。
时至今日,即使你仍执意要穿着长衫,执意要一步一步走过上海长长的弄堂,可终究韵味已然不同,而那时的长衫客,也只能、也只会是那时的记忆。
罢罢罢,一切早已不能如旧。
上海城也是一声唏嘘,我也曾看见过那些人啊,可他们走得渐远了,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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