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祖先散文
我常常感念,感念几百万年前那第一个直立行走的猿人,他是我的远祖;感念几十万年前那位母亲,她管理着一个氏族,温暖着那些粗砺的男人,在一个悬念重重、没有理性阳光照耀的混沌天空下,她用母性的双手疏导着蛮荒的生命之河,使我们有了可以浮流而下的上游,她是我最伟大的祖母;感念那用手指在大地上划下第一缕线条和第一幅图案的人,他是我最智慧的祖先,是大师中的大师,因了他,万物从此被人辨认和书写,直至一笔一笔终于画出了自己的心灵,于是日月星辰都见证着心灵并注释着心灵,一切的存在都与心灵发生联系并丰富了心灵,他应该是我们精神的共同祖先;感念那位武将,他阻止了一场毁灭性的凶险战火,他用剑装订了险些散失的族谱,他用大勇行大善,我今天回旋于心室的血液,与数千年前的他的体温和心跳有关,他是我永远都要敬重的最有血性的祖先;感念那位巫师,那位占星士,他以神秘的语言向帝王解释天意,实则是以星相说世相,以天意传民意,他以天的法典制止了帝王的暴戾,他用非理性的方式传达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朴素理性,使那迷狂的王朝也有祥云降临,百姓的夜晚也能看见几粒照明的星斗,他,夜夜眺望星空的人,冥想而不得其解,不得其解而总是冥想,他是我最神秘的祖先;感念那位诗人,他打磨语言如上帝打磨星星,内心的夜晚终于被他一点点打磨得精致而明亮,那些狂乱的心跳,渐渐停*在和谐的韵脚上,于是生活渐渐有了朗朗上口的发音,爱情也有了含蓄的意境,石头的山和液体的水,从此成为崇高的英雄和婉约的女子,我今天使用的语言都被他反复凝视和打磨过,我说话,不过是他的另一种回音,语调则基本相同;我写字,不过是他的另一种姿势,字体则大致上似。毫无疑问,他是我最有美感最富诗情的祖先;感念那位农夫,他从炊烟走进雨雾,从牛羊走向稼禾,他一生都没有走出阡陌,他一会儿横着走,一会儿纵着走,他把沟沟坎坎的农业,走成四四方方的田园,走成四四方方的生活,我身上的每寸肌肤都曾经在他身上,我手上的每个纹路都曾经在他手上,淋湿我脸的雨水也曾淋湿过他的脸,扎破我手的荆棘也曾扎破过他的手,透过每一株植物我都看见他辛劳的背影,那总是弯着腰的他,那知足常乐却经常愁苦的他,正是我勤劳的祖先。
我当感念,怎不感念:那沿路乞讨的乞丐是我的祖先,大灾之后,走投无路,他完全可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然而他委屈着自己,以有损尊严的方式保存了性命,也最终保存了尊严,他的乞讨,不仅验证了灾后的大地并非颗粒无收,灾后的人心也并非颗粒无收,而且他使险些中断的血脉不致中断,一直延伸到此时此刻我的'心跳我的怀想和我对他隔世的感恩。
我当感念,怎不感念:那低眉含首、素衣青丝的女子,她出生大户,却下嫁给一介乡间寒儒,她不仅为他带来了美貌,带来了风度和教养,带来了琴棋书画,也为这个家族带来了高贵的基因,从此,因了高山雪水的融入,小河变得开阔,加大了流量,并生发出浑厚的潮音。我常想,我左脸这长得太偏的痣,也许在数百年前,曾生长在她的眉心,那么确定和恰好的位置,好似一种不偏不倚的美学,呈现大美的人,必是天地运行与血脉运行的共同造物,在一个神秘的时刻里的和谐结晶,如同北斗七星的神妙造型,必是天地星辰亿万载运作才提炼的动人意象。那么,接受我隔代的感恩吧,我温柔的祖先,我美貌的祖母。
我当感念,怎不感念:激流中的那只船,搭载了我下沉的祖先;黑夜里的那盏灯,抚慰了我迷路的祖先;那只可敬的大白狗,惊醒了熟睡的家族,斥退了行凶的恶人,营救了我那安份守己的祖先;还有,那只灰母鸡,以它温顺的死,它宿命般的牺牲,营养了虚弱的孕妇,那清香的鸡汤,那清香的渐渐红润的黎明。我们总是不得不在世界的柔弱部位,索取别的生命的温热,以减少我们自身的寒冷。此刻,我不能不说,我的生命与几百年前的那只灰母鸡有关,在那个早晨或夜晚,当雄鸡开始第二次啼鸣的时候,那只灰母鸡,它温存地(多么值得同情和感恩)帮助了我的祖先……
是的,我常感念,怎不感念?情到真时,思到深处,我发现——时间深处那些渐行渐远的人,都是我的祖先;这涵纳我的天地,这环绕我的万物,都是我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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