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家乡的影子散文
过去,印象中的家乡,唯上街下街之说。上下街连接的主要巷道有东门巷、烟市巷、南门巷,中间有条象鼻子巷。沿似象鼻子那礅大石头的巷道下去,与旁边溪流并行,经终年不断的龌龊井,就到下街了。
河边,当时住家寥寥几户。唐家河坝至上沙坝,那片阳光沙滩,是孩子们夏天嬉戏的好地方,也是女人们捣衣洗菜的好场所。草丛、岩石上那些浆洗过、凉晒的张张被单,好似片片太阳能接收器,令空中过客不究何物。
每逢二七赶场天,热闹莫过于河边码头。一早,只见大大小小的木篷船相继而来,下河之处,不时传来哟嗬哟嗬喊滩的船工号子,涌来一拨又一拨拉纤的船夫,虾子般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码头靠近。上渡,东一艘西一艘的船支从峡口漂出,棹影整齐,击水铿锵,径自朝岸边而来。偶尔,有竹排顺流而下,筏上人舞着一棵长竹,蜻蜓般地在江心慢悠悠地点着水花,滑稽地、以一种别出心裁的姿势向城里人打着招呼。
刚一靠岸的木船,瞬间就把一群闹哄哄、早就蔽不住气的人畜流泼向了码头。挑柴的、背菜的、周身挂满竹器家什的……大呼小叫着,不时尖锐地传来“腊娥”、“冬狗”……的呼唤。咩咩的羊儿、哞哞的牛儿、哼哼哈哈的猪儿,全都在这乱成一团的时刻各自归位。字博缘
河岸,那棵裸露着粗大根茎的'皂角树,枝叶繁茂,挂满了如铁似镰的果实,河岸众生,惟它魁伟龄老,看惯了春风秋雨。每场,这位老者膝下都要召开一次牲**易的大聚会,把猪屎气羊屎气牛屎气传得老远。农人们嘴上叼着叶子烟杆,手里各自握着一根草绳,神态各异地守物待沽。甩着空手进埸的买卖人,弯着腰对着牲口东瞧瞧西看看,继而又像一个**湖,对畜牲抚摸起来,抬一下下巴,揪一下耳朵,拍一下蹄子。伸手与对方比划着,打着外行看不懂的哑语,一阵讨价还价后,一手交钱,一手过绳,彼此抱拳致礼,封赠一句吉利话后各奔东西。字博缘
篾背篼,河街的赶埸天可谓盛况空前。地摊裹挟下的人流,一人一背篼,高处望去,令人有些恍惚,忽略了人的存在,一筐筐竹的精灵尤为抢眼,那密密麻麻挤碰不休、吵闹不休之阵仗,像在排练一埸蹩脚而大型的“跑龙套”。
河边沙土上,这时升起了几柱袅袅炊烟,那是乡人临时掘土而砌的灶台,一口大铁锅安放其间,叽哩咕噜地煮着一锅牛杂,现做现卖的露天牛肉汤锅,吸引了不少食客。交钱即可端得闷闷的一土碗、火巴得不能再火巴、香得不能再香的蹄花与毛肚了。对着一川煮不干的江水席地而坐、就地而蹲地大啖起来。寻找家乡千年的民风民俗,乡土文化,河街这里颇有气韵。
漆黑的大街上,不时传来陆二娘那深沉嘶哑的吆喝声:“热栗子哦……热哩”,尾音短促,收气急速,天籁一般,朝声音找去,只见一个糍粑灯笼摇曳着一道孱弱的火光,给静得深沉黑得可怕的山城凭添了几分生色。
白天的李嫂,那抑扬顿挫的吆喝,更是惹人,尤其小孩。“麦粑.糖.麦粑……”,把最尾一个平声拖得老长,像吟唱一首流行的五绝,平仄中饱含麦香,至今想来,仍然孺慕满怀。
闲暇之时,每当忆起儿时的家乡,那历历在目的景象啊,就好像一部大书,享不尽,翻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