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的年代散文
十来岁的时候,非常盼着家里来客,尽管那个时候乡村的生活非常清贫,但是有亲戚朋友来了还是要改善一下伙食的,等客人吃剩下了就能解解馋。当然,最期盼的还是大伯来。大伯在渔业社当会计,每次都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来。
那个时候我常做骑自行车的梦,那梦境几乎都有相似的情景:我骑着一辆自行车在飞跑,像小鸟儿在飞翔,像雄鹰在盘旋,飞一般的跑啊跑啊……突然间就跑不动了,我发觉我的脚踹到了墙上,也就在这一刻梦境里我的自行车也清晰的变成了一张长条凳子,我心里懊恼着,怎么又骑了一回破板凳。
真正摸自行车是在十二岁那年,大伯骑着自行车来了,他们吃饭的时候我趁人不备,立即把自行车推着跑了出来,喊上两个小伙伴,先是推着车子跑,后来的就用一只脚踩在脚蹬上,另一只脚蹬地一下离地一会儿,就那么“遛”着跑,两个小伙伴还不时的央求着“让我来一下”,“让我来一下”,我可舍不得撒手给他们。没办法他俩就扶着自行车的后车架跟着跑。再后来我让他俩给把着,我干脆骑上了。那时候个子小,够不到车座子,只好骑在车大梁上,他俩在后边推,我随着劲蹬……大伯每次来我都能过把骑自行车的瘾。就这样,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有的时候把车把给摔歪了,就用两腿夹住硬给扭过来;还有的时候把脚蹬子摔的不能蹬了,就用木棍别或者砖头砸过来;自己摔疼了就硬挺着。慢慢就练到了不用人扶着,能里拉歪斜的骑走的程度。打那以后我就自认为这是会骑自行车了。
一天乡邮员来学校把自行车停在学校门口,拿着报纸信件刚一进学校办公室,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快地推起自行车就跑,也是慌不择路,加上技术水平没有“达标”,跑着跑着往上迈腿的时候连人带车摔进了路边沟。结果车子没骑成摔了个鼻青脸肿不说,还在第二天上早操的时候遭到点名并在队前示众。
我七岁上学,那个年代是九年高中制,十五岁的时候就上高中了,高中离家十华里,爸爸把家里准备过年杀的猪卖到了公社生猪收购站,托生产队会计到供销社找熟人买了一台“孔雀”牌自行车。我记得那是我一生中第一件最幸福的事儿。拿现在的话说我也算“有车一族”了。
这台“孔雀”虽然不是名牌,但在我的手中,它自然也是我的心爱之物,我对他珍惜的了不得,每天有空就擦擦,总保持干干净净的。拣废铁卖了几毛钱,舍不得买吃的,到供销社买回来一寸左右宽的塑料带,把三角架严严实实的缠上了。后来发现被缠裹在里面的三角架漆皮上锈了,上火的我嗓子肿了好几天。前几年与小时候的一个“光腚娃娃”闲话中提起来自行车的事,他还说起因为偷着用我的自行车学骑车,把自行车摔了还被我一顿臭骂。这事他不提起来,我是早已不记得有这样的事了。
那年代自行车在乡村还不多。都说“骑车子戴表一天两毛”,当时也算一种“高消费”了。于是,我闲暇的时候就自己捣鼓着保养车子,有点小毛病就自己学着修,后来像沾胎换带平圈这类活计都是我自己干了。车子保养的很好,骑起来轻快不说还得心应手。等到了高中毕业,我已经成了修理自行车的成手了。
从上高中到后来在乡里上班,都是骑自行车代步,也发生过几件有趣的事。
有一次放学回家路上心血来潮,自以为车技很高,就和另一个伙伴骑着自行车比走老牛车的车辙印,没想到下坡的时候车子速度越来越快,手中的前车把稍微一歪,自行车的前轮就别到车辙上了,前轮一横,我闹了个“空中飞人”,楞是从自行车上折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呲牙裂嘴的爬起来。这是我骑自行车一辈子摔得最疼的一次了。
有一年春天刮大风,下班的路上车借风势,加上是下坡,自行车犹如挂上了最快的档,飞起来一样。天刚上黑,我见路面没人,就撒开车闸一溜飞跑,下了坡过了桥,就冲进了一个村中的街道,没想到这时忽然从路旁窜出来一条半大子狗,横着就上来了,此时车子速度太快,捏闸刹车是来不及了,躲也是躲不过去的.。说时迟那时快,我脚下用力猛蹬了几下,自行车就从小狗的身上飞压了过去。还好,我的车子没倒,小狗却被压得嗷嗷不是好声的直叫唤。
搬到乡政府所在地以后,就是下乡的时候骑自行车了,下乡免不了喝酒,“酒后驾车”也就是个常事了。那个时候年轻,“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喝酒总想把别人灌多,结果自己也少喝不了。有一次下乡喝完酒,骑自行车半路上酒劲发作,摔倒在路上,把脸蹭破了一大块皮。第二天没脸上班了,那个时候电话也不方便,就让十岁的妻侄子去乡政府给我请个假。孩子按照我告诉的话找到乡长说:“我老姑父有病请个假”。乡长是个热心人,赶忙问道:“你姑父啥病啊?”因为没考虑到会有这一问,当时就没有给孩子设计台词,孩子来个实话实说:“我老姑父喝酒喝多把脸蹭破了”。下班后乡长领着几个哥们来看我的时候,整的我真是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也不得不说,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谁对谁错。那天着急赶到所包的村里去,路过一个胳膊肘子弯的时候。为了贪一步远的近路,我超近走了弯路的左侧,这时对面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路的右面迎面也骑着自行车走来,我没有理他,继续贴着左边走我的路。可是没想到他突然间却斜着插到我的面前,来不及避让的一瞬间他连车带人就被我的自行车撞到了路基下。他倒了,我看到他被摔倒的自行车上还有一个卖冰棍的木箱子。我扶着车子站着看他,他爬起来也没去扶自己的自行车就来和我吵,他大声的斥责我“你懂不懂交通规则?”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说“这么宽的路,满大道就咱俩,你跑到我跟前来找着挨撞,还怪我不懂交通规则。”我俩各不想让,各说各的理,吵了半天也没啥结果也就算了。
我一生中“最浪漫的事儿”就是骑自行车接亲了。二十二岁那年,按照乡村的习俗该结婚了。那个时候正是大力倡导“婚事新办”,但是又没有啥诸如现在这样“教堂婚礼”、“集体婚礼”、“水上婚礼”等时髦的方式。因为我那个时候在公社组建的“农建营”当连长,大小算个“头”,公社领导就正南八北的找我,严肃的谈结婚方式问题,说要响应“婚事新办”的号召,不要影响前途等等。无奈,我是骑着自行车把新娘从十里地以外的娘家给带回来的。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对不起妻子。
后来到县城上班了,下楼就进了单位的院子,也用不着骑自行车了,再后来,工作变动单位离家远一点了,上班或者走路,或者乘公交车,自行车的故事也就没了,我又沦为“没车一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