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流浪又何必天涯与咫尺日志
年幼时,为了五元钱的诱惑,出卖了自己的母亲,同意母亲随父亲外出务工。由此,开始了我此后无数年岁的留守岁月。终于,五元钱没到一小时就被杂货店悉数吸取,而我,也在暴食垃圾食品的难耐里变得愈加悔恨。此后,心随着身,一直在流浪。
一座城,会承载许多故事,关于亲情、关于流浪的故事。90年代,打工潮开始出现,父母便也成了大潮的弄潮儿,由待了5年的厦门,辗转到待了7年的绍兴,进而到已经漂了5年的北京。前几天,母亲与同租住的邻居聊起厦门的日子——“记得隔壁大伯的儿子写信给自己公务员的姑父道:外面的日子,非常辛苦,常常吃了这顿、没有下顿,我们这些老乡都是去菜场捡拾废弃的菜叶和鱼摊挖出的鱼的内脏来度日的。”用父母他们的话来说,与以前相比,现在就连打工、漂泊的日子都是享福的。
这个年代,有几个人不是流浪着的呢?我的流浪在于无数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自己处理衣食住行用,也就把大把的日子花在唯一可以做的读书这件事上。读些闲书,间或自己在田间、坝头嬉闹,也就安然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也走出了那重重大山;父母则浪迹在灯红酒绿的城市的街角,为了谋生而奔波,两不相误。
我总说自己是一个没有乡愁(20年岁的人,又有几人会有乡愁?)的人,无论在哪儿,都可以安然生活的人。不必和同伴一样为住进集体宿舍或离开父母读书而痛苦,更不必为了一些所谓的思念而郁郁寡欢。家的概念,幼年时就是旧历春节前后父母回乡行李中的几件新衣服以及不足一月时间伙食的改善,青年时就变成了每逢暑假可以见识大城市的风采。也正因如此,到任何一座城,自己都不大愿意往人流涌动的景区跑,而更加倾向于在街角晃荡。
得益于那流浪的日子,父辈也在我身上客观地践行了“穷养儿”的信条。至于现在的自己,终究是一副出落成男子汉还是小青年,终究不得而知。这岁月里,流淌了太多心事,也暗含了更多的辛酸。
父母归乡时童言里对着父母“不认识”是一例,父母假期欲求前往团聚而宁愿独自待着是一例,母亲在补习时租住而自己终日寡言是一例,父母唠叨而自己充耳不闻是一例……这些,不是伤感,而是真实岁月里的真实故事。忧郁的故事,终究是否造成忧郁的气质,不得而知。这些都不是往事,而是无数岁月链成的珍珠串子。自己在这年岁里,扮演了人子的角色,扮演了留守儿童、留守青年的角色,这都是财富。只这财富,建立在父母无尽劳碌的当儿还要忍受思儿成疾的困扰之上。
来京半年有余,偶尔离京返校母亲的彻夜难眠,愈发觉得父母变得童真、幼稚了不少。而在这自己未知的分别的`15多年里,他们在异乡忍受身体苦楚的同时,又该面临怎样的单恋之苦?为人子女的,面临诸多困难时多半归咎于父母。中学时,自己看同学有大把钱花时曾抱怨母亲的抠门儿,大喊“凭什么自己就不如他们?别人父母能够给那么多零花钱而你们为什么不行”。那些可笑的虚荣,毁了自己美好的记忆,伤了辛苦劳碌的父母。后来,母亲把这一切归因于青春期的叛逆。
今年,自己毕业了。和许多的同学一样,希望趁着年轻多出去闯闯、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最初希望南下广、深,而最终来了北京,在许多人看了,北京与广、深一样,都是闯闯的理想之地。而真实的自己,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便是最终的期待。然而,哪里不是生活,哪里不能追梦呢?循着父母在哪儿、自己在哪儿的初衷,不知被多少人鄙夷、厌弃,终究,现在的自己更加心安。
北京这座城,有很多人吐槽,也有很多人追逐。这里上演的,不是围城效应,而是千千万万血肉铸就的阳光之城,这里的欢乐、这里的愁苦,在任何一座城都会以不同的形态呈现。无论你是悲是喜,这座城就那样安然存在,安然得如此刻夜色归来的我一样。早晨出门,父母相送;夜晚归来,父母等待。这迷失的无数天伦,也该好好弥补、好好享受。
我终将离开这座城,安土重迁的情结我辈或难理解,但叶落归根终究是淳朴如父辈般的完美归宿。儿子大了,父母不依靠他,还能依靠谁?儿子在哪儿,父母还不得生死相随?
心在流浪,天涯与咫尺,何处不能安生?
父母犹在,安能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