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生活日志
那年,孤身一人,踏上了西去的列车,在一位长者对面落座。嘹亮的笛声自车头传来,窗外的高楼慢慢后移,站台上的乘警渐渐变小,家乡的山水愈来愈远。望着满怀希望的男男女女,听着杂七杂八的地方方言,憧憬着曼妙如画的美好未来。
首次出远门,在好奇心驱使下,我总是把头探出窗外,一路上车头不知换了几次,时而电气化,时而内燃机,翻越六盘山时又换成了双蒸汽机头,浓浓的黑烟混杂着煤屑飘进车厢,对面的长者挥了挥手,表示不满,我慌忙拉下车窗。
不知什么原因,列车在武威南站没上上水,便又向西北方奔去。夜幕降临,窗外的敌楼若隐若现,有人说那是嘉峪关,万里长城的终点,遗憾的是一点也看不清。晚上十点钟,乘务员撂下一句话,车上贼多,各自看管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别让贼偷了,说完便走进他的休息室,咣的一声,带上门。
凌晨两三点钟,贼出动了,有五六个人,凡是睡着的,齐走,一个也不放过,摸完这个又去摸那个。不是我觉悟不高,而是势单力薄,也只能看着那些“死猪”任人宰割。我对面的长者气质不凡,显然是个退休干部,此时他睡的正香,鼾声如雷,贼一眼就盯上了他,挤到他旁边,趴在我俩中间茶几上假寐,然后慢慢的伸出那只贼爪,我实在看不下去,别人的劳动成果,怎么能这样被轻易拿走。我没有作声,只是有意无意的用肘抗了那贼一下,那贼抬起头问我,一块的吗?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就这样,他收手了,起身又去找下一个目标。
早上八点多钟,一阵阵谩骂声吵醒了我,车厢里丢钱的、找水的乱成一团。那时候没有纯净水,水龙头早已枯竭,也只能将就了。十点多钟,列车在茫茫戈壁上一个小车站停了下来,站台上站着十几个手提大铝壶的中年人,显然他们已等候多时了,车上的人们跟疯了似得把水杯和和钱伸向窗外,一杯一块,不论大小,卖水的人边吆喝边收钱,一壶水很快就卖完了,可是好多人还没有买到,不知谁喊了声凉的也行,那人听后,飞快地跑向水龙头,接了满满一壶凉水,那些人精的跟猴似的,知道车上断水了,这次成了两块一杯,并且是先付钱后倒水,大杯只倒半杯。对面的长者一时半会找不到零钱,只好递了五元钱,那人把水递给长者,并没有打算给他找钱,这时列车已经启动,长者急了,一杯水狠狠地泼向那人的脸上,骂了句:“龟儿子,真不要脸”。那人脸皮真厚,深深地吻了一下那张五元票面,然后向长者挥手说:“一路走好,拜拜啦!”长者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拿起报纸遮住了那张铁青的脸。透过车窗,那群卖水的人,正蹲在地上清点着他们仅用了十分钟换来的'巨大的收获,他们已经把贪婪目光索向下一趟路过的列车。
列车像一条绿色的长龙,蜿蜒的游走在茫茫的戈壁滩上,车窗外光秃秃的,一点生机也没有,水蒸气顺着沙漠的缝隙慢慢升腾,红红的石头山仿佛被大火烧过似得,静静矗立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默默地观望着来来往往的旅行者。我在想,这里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火焰山吧!
此去一天的路程再也没有遇见卖水的人,窗外的景色越发使人感到口干舌燥,车上的人们没一个大口喝水的,只是感到口渴时抿上一点。对面的长者看到别人喝水,只是用舌头舔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此时的那张脸显得越发的难看,他无奈的拿起那张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报纸。
傍晚时分,列车停在新疆的哈密车站,窗外的站台上,卖零食的小丫头,穿着白大褂,推着小货车,她们态度和蔼,声音甜美 “这是找您的零钱,拿好,别掉了。” 这时又走过来一位卖水的,他吆喝着,开水,五毛一杯,那位长者迫不及待的把钱和杯子伸出窗外,卖水人倒了满满一杯递给他说,“拿好了,小心别烫着,”然后说,这是找您的零钱,您数一下。那位长者接过零钱直接装进兜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盖上水杯,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他没急着喝水,也许是水太烫了吧!那张无法形容的脸此时又被那张报纸挡在了后面。
列车再次启动,站台上的乘警面向列车的去向,整整齐齐的站立着,渐渐地变成一个人,窗外的建筑物迅速地向后漂移,灯火阑珊的哈密市愈来愈远。熬过这个夜晚,等待我的将是一个更加美丽的城市———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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