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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位题目的日志

时间:2021-04-15 17:35:01 日志日记 我要投稿

集位题目的日志

  三奶奶一大早便坐在胡同口的木墩子上,虽然今冬是百年不遇的暖冬,但毕竟是冬日,天还是寒的。一阵风过,飘起了她那稀疏的银发。对于寒冬,三奶奶一点也不惧畏,一是穿得厚,再就是她心头助着力,因今天是集。

集位题目的日志

  五天一个的集日,是她最大的精神寄托。嫁到邻村的两个女儿约定好的,不管多忙,每个集日,两人要轮流看望年过八十的老母亲。

  三奶奶啥都不缺,儿女孙辈们把她孝敬的很体面,整条街上,她是最享福的。但每到集日,她还是早早坐在这里,天冷全家人劝说都无济于事。直到女儿来了,牵着手回家,她的脸上才会露出满足……

  集街上,豆腐二的媳妇一边利索地支着条板、凳子,一边往熬着老豆腐汤的大锅里添着作料。二掌柜在面案子上用擀杖欢快地打着点,把大饼翻得啪啪的响,身体随擀杖的挥舞而谐调的晃动,叫人看得那个畅快舒坦。这趟集街上,最勤勤的是这夫妻俩,最随和的也是这两口子,买卖虽不大,但做的却红红火火。紧挨老豆腐摊的是卖土产日杂的胖侯。胖侯肚子大的出奇,他一边腆着肚子喘着粗气卸货摆摊,一边满口淤鳃的嚼磨着,顺嘴角流出的油也迭不及擦。可能吃大口了,噎得伸着脖子来豆腐摊子舀大锅里的汤想冲冲。豆腐二媳妇一边喊着“没开锅哩!”一边问道:“吃的嘛?噎成这样?”胖侯再次伸了伸脖颈:“一张饼卷了八两猪肠子!”

  集陆续的热闹起来。衣帽市里正乱着:开三马刚到的,车停倒车的,卸货安装摆衣架的,挂衣裳的,人简直没个正道走……

  嘿!为过年包饺子准备的吗?高粱秸棵顶箭穿成的干粮篦子、硬盖件、蒸干粮用的软篦子、刷锅用的炊帚居然上了好几摊儿,摆起长长的一溜。这些灶间的家伙什是婶子大娘们心头的爱,围着挑选得真开心……

  进了腊月的集,有年味了!卖红公鸡的占了半条小街,过年哩,谁家不请只个大、鲜亮的红公鸡上供,讨个吉利呗。唉——胖三嫂走到哪里都是台戏,在人家公鸡摊子上吵吵嘛哩?近前细听,原来上一集三嫂在这个摊上买的鸡,当时掌柜的顺手抱过一只,说这只大,三嫂接过掂了掂,是沉!大大的红冠、滴流转的眼、鲜亮的羽毛,80元钱。三嫂兴冲冲地抱着回家,路上谁见了谁夸:三嫂抱的鸡跟她本人一样又胖又水灵!回到家解开捆着鸡腿的布条,撒半碗棒子,鸡卧着转着脑袋吃得那个欢。一天、两天卧着吃,三嫂原以为布绳把腿捆伤了。第三天发现,为够到远处的食物,公鸡竟扇着翅膀奋力地向前偎,三嫂这才感觉不对劲,忙抱起鸡一看,两腿蜷曲着根本伸不开——娘的,原来是个瘫子!望着吵嚷埋怨着前来换鸡的三嫂,掌柜的一边打哈哈,一边嬉戏着说:这鸡好,上供牢靠!吉利常驻你家扎根跑不了!三嫂一边撅着腚挑鸡,一边嚷着:好?你留着自家用吧!谁家过年供着个爬爬儿?

  进腊月集就是大,整个集三市五街满是人。卖菜的、卖干鲜果的一眼望不到头。卖五香大料的、卖粉条粉皮的、卖红枣的、卖杂拌糖的,卖香的,请神像爷爷奶奶的……各个摊前都红红火火,唯有卖辣椒的大个子蹲在两麻袋红红的辣椒前闷头抽烟,不见动秤。也是,过年哩谁家称二斤辣椒准备着?

  补锅底的摊子前,肩上扛着根棍挑着一缕黄草的大胖子被几个人围着讲价,不曾想,快过年了,连这饲草也金贵起来。可不是嘛,人过年,牲口也得弄点好草改善改善。

  嘿!蜡摊上的蜡烛真招眼:红的红彤彤,白的鲜亮亮,粗的`细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有的还烫着金字:“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满摊子透着祥瑞,让人看着喜庆。

  十一点啦。聚贤阁饭庄外,王常贵“啪”地把车子锁在靠窗的台阶上,从车篓里提出装在塑料袋里的饭盒,“通通通”地进了屋。当年大老王在隆尧县清河开办的小煤窑上干了六年,工种是推轱辘马(一种人力轨道翻斗车),脚下用力习惯了,走路脚下用劲比别人大好几倍,只要听到脚步声,老远就知道他来了。店伙计二春一边亲热地喊“大爷”,一边麻利地擦抹着靠窗的桌子。

  当年去煤窑的一个公社的共九个人,第一次出门,一个公社的老乡感情上靠的很近。1975年冬季的一天,一个工作面上挖煤的老乡有七个,塌方下来,当场砸死俩,剩下的在巷道里堵了四天才被挖出来。因有生死之缘,几十年来哥几个亲如兄弟,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犹如自家一样互相帮衬。煤窑破产后,他们各自回了家,哥几个为家庭为孩子都打拼了大半辈子,还好,及近老年,孩子、家庭都安排好了,政府也为他们这些“合同工”落实了政策,每月能领小两千退休金,这在农村来说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没的说,大难不死,哥几个体面地享受着晚年的幸福,走动近的五个人除一个闹血栓出不了门外,其他哥四个每个集日都要在聚贤阁聚餐一次,几年如一日,雷打不动,这张靠窗的桌子也成了他们每次聚餐的专用桌。

  在聚贤阁,这桌顾客与别人不同,他们是“半自动”,来时每人自带一个菜,店家再给他们炒两个,一份苜蓿肉是铁定的常用菜,另一份包括主食由四个人轮流坐庄,该谁当家拿钱谁主点。酒是50斤一桶的散装老白干存在柜上,喝多少二春用提子提多少。几年来这几位的故事在三乡五里传为美谈,也为聚贤阁增添了不少人气。老许和老韩一块进了店,每人提着一大堆货物,老许还背了一大摞棵顶箭硬盖件。大老王指着问:买这么多干嘛?老许说:八个,每人俩。正说着,老贾也到了,他把两个鸟笼挂在二春给他安装在窗外的铁钩上,进门就报喜:二儿媳又给生了个带把儿的!哥几个恭贺,今儿这酒有了主题了。

  “开席吧,都十一点半了!”餐桌上永远是大老王瞎白话,他精力旺、健谈,又爱打抱不平,嘴里的故事说不完。老贾话最少,下煤窑落下了胃病,吃饭少,人也瘦弱。不管是平时还是饭桌上,不爱坐着,老是蹲在椅子上,双膝抵胃,他说这样舒服点。每当大老王瞎白话起来,老许、老韩随吃随附和,老贾双臂抱膝蹲着笑迷糊望着他——爱听这一口!

  正瞎白话着,大老王瞪着两眼望着窗外,“噌”地站了起来,“通通通”地奔了出去,扒拉开围观的人群,指着二常友家数落开了:你这娘们真刁到家了,你让人家赔钱卖呀?

  原来,饭店窗外是一辆卖葱的三马子,小两口半夜打河东来,本是八毛一斤的卖价,二常友家拽了两捆拿起自己刚买的菜刀,“唰唰唰”地将葱叶子砍了个滚瓜二净让小伙子过秤。小伙给她交涉:八毛一斤不是切叶卖,刚才有切叶的是人家付了钱嫌沉自己切的。二常友家不听那一套,耍开了泼赖,喷着吐沫星子给人家吵。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二常友家又冲大老王来:“你拐磨肘往外拐,吃的河水管得宽!”大老王一听火气更旺:“前几天你婆婆说了句饭凉,你夺过碗扔当院里了,你这个伤天害理的娘们儿,里外……”二常友家一听当众揭她的短儿,不等大老王说完,钻出讥笑的人群,边走边嘟囔:“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扭一扭地逃了……

  集,承载着百姓的精神和生活,传承着社会的历史和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