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婆的日志
想起07年外婆去世,正值元旦前夕,一个人赶回老家去送别。
第一次经历葬礼,看着哭得悲痛欲绝的大哥,心头有点儿恍惚。那一年的冬天真冷,我单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冷。那晚和姐姐一起睡,整个人都似乎躺在冰窖之中。
外婆去了,那么孤单又坚强的外婆永远的去了。
小时候,最常的就是和外婆一起睡。每晚睡前她都会絮叨着遥远的往事,而幼小的我有时睁大眼睛默默的听着,有时就躺在床的另一头,一边听一边进入了梦乡。难道她希望幼小的我能为她记下她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
外婆是个童养媳,他第一个丈夫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的红军,据说能征善战,很年轻就当了连长。可惜在1930年前后的“打AB团”时被枪毙了。虽然后来平了反,但人死就不能复生了。按道理,外婆是可以算红军家属领抚恤金的。但不知为什么,外婆也没能算上红军家属。
第一个丈夫没有留下孩子,后来,年轻的外婆嫁给了老实敦厚的小商人,外公。外婆在一个小镇里开着小酒馆,外公大约经常在小酒馆里落脚。外公和外婆结婚后,外有外公走街串巷的卖货,内有外婆精明能干的经营,外婆的小酒馆可能红火了一阵。外婆就把小酒馆搬到中心乡,中心乡是有墟市的,一个月有十几天,四乡八方的人都来墟市赶集,家家都会带点家里的土产来卖,换几个钱去买日用品。这时就是外婆最忙碌的时候,店里常常坐满了喝酒的人。外婆主要是卖酒,下酒菜常常是客人自带。勤快的外婆只生养了两个女儿,为了传宗接代,花了几十块大洋和十担谷买了一个三岁的男孩,这就是我舅舅。
大姨嫁给了一个撑船的艄公,在离城二十里的地方住着。外婆来城里,到我们家的时候,便要在大姨家住一晚。由大姨带着她家的特产,护送外婆进城。
外婆在中心乡生活了六七十年,外婆去世的时候,正好99岁。
最后一次见外婆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在她那一间昏暗的房里,她岌岌可危的坐着,因为那时外婆已经摔断了髀骨。她依然很热情,执着我的手,昏黄的眼打量了我许久,她问道:“这是谁呢?”那一刻,我的眼泪涌了上来,姐姐告诉她。外婆努力的想着,但是显而易见没能想起来。每年最多一次的会面,要外婆想起我是谁,确实很难。也许在她的记忆深处,这个外甥女远嫁到很远的地方,根本没有再见的奢望。然而,外婆去世,选择在元旦前夕,为的是让我们都有时间回来为她送行吧。她知道我们一定会回来,即使千里之外的我。因为我们都是她带大的啊。
外婆在清晨还未天亮的时候,被抬到山上,我们这些女人,只送到山脚下。外婆安详的离开了,她一定在说:“放心,放心,过好你们的日子。我在那边有你外公照顾。”她,一辈子,从不麻烦别人,照顾了儿孙大半辈子,到老了,却一个人孤寂地呆在乡下的老房子里,直到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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