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渑水燕谈录文言文原文

时间:2022-01-14 15:47:04 文言文名篇 我要投稿

渑水燕谈录文言文原文

  从体裁上来说,《渑水燕谈录》属于笔记文中的史料笔记。从写作目的上来看, 与众多宋代笔记的作者一样,王辟之脱离仕宦,悠游林下,追忆平生经历见闻,笔之于书,博记杂识,主要是为了“谈谑”。下面一起去阅读一下渑水燕谈录文言文原文吧!

渑水燕谈录文言文原文

  卷一·帝德

  西都北寺应天禅院,乃太祖诞圣之地,国初为传舍。真宗幸洛阳,顾瞻遗迹,徘徊感怆,乃命建为僧舍。功成,赐院额,奉安神御,命知制诰刘筠志之。仁宗初,又建别殿,分二位,塑太宗、真宗圣像,丞相王钦若为之记。后园植牡丹万本,皆洛中尤品。庆历末,仁宗御篆神御三殿碑:艺祖曰“兴先”,太宗曰“帝华”,真宗曰“昭孝”。今为忌日行香地,去留府甚远,故诗曰“正梦寐中行十里”,此之谓也。

  开宝中,教坊使魏某年老当补外,援后唐故事,求领小郡。太祖曰:“伶人为刺史岂治朝事,尚可法耶!”第令于本部中迁叙,乃以为太常太乐令。

  兴国中,张观、乐史锁厅合格,不得进士第,止以为幕职官。太宗之爱惜科名如此。

  庆历中,郎官吕觉者勘公事已回,登对自陈衣绯已久,乞改章服。仁宗曰:“待别差遣,与卿换章服。朕不欲因鞫狱与人恩泽,虑刻薄之徒望风希进,加入深罪耳。”帝宽厚钦恤之德如此,庙号曰仁,不亦宜乎!

  明道二年二月十一日,仁宗行籍田礼。就耕位,侍中奉耒进御。上搢圭秉耒三推,礼仪使奏礼成,上曰:“朕既躬耕,不必泥古,愿终亩以劝天下。”礼仪使复奏,上遂耕十有二畦。翌日,作《籍田礼毕诗》赐宰臣已下和进。寻诏吕文靖公编为《籍田记》。时许开封国学举人陪位,因得免解。

  宝元、康定间,西方用兵,急于边用,言利者多捃摭细微,颇伤大体。仁宗厌之,乃诏曰:“议者并须究知本末,审可施用,若事已上而验白无状、事效不著者,当施重罚。”于是,轻肆者知畏而不敢妄言利害也。

  仁宗朝,南剑州上言:“石碑等银矿可发。”上谓三司使曰:“但不害民,则为国利;或于民有害,岂可行也”上之恤爱元元至矣。

  晁文元公迥在翰林,以文章德行为仁宗所优异,帝以君子长者称之。天禧初,因草诏得对,命坐赐茶。既退,已昏夕,真宗顾左右取烛与学士,中使就御前取烛,执以前导之,出内门,传付从使。后曲燕宜春殿,出牡丹百余盘,千叶者才十余朵,所赐止亲王、宰臣,真宗顾文元及钱文僖,各赐一朵。又常侍宴,赐禁中名花。故事,惟亲王、宰臣即中使为插花,余皆自戴。上忽顾公,令内侍为戴花,观者荣之。其孙端禀尝为余言。

  咸平三年,大理寺上言曰:“本寺案牍未决者常几百事,近日逾月并无公案。汉文决死刑四百,唐太宗决死罪三百,史臣书之,以为刑措。今以四海之广而奏牍不闻动辄逾月,足以知民识礼义而不犯于有司也,请载之史笔。”

  祥符中,诸王有以翰林使医有效,乞除遥郡,真宗曰:“医之为郡,非治朝美事,厚赐之可也。”仍令宰相谕此意。

  真宗一日晚坐承明殿,召学士对。既退,中人就院宣谕曰:“朕适忘御袍带,卿无讶焉。”学士将降谢,中人止之云:“上深自愧责,有旨放谢。”真宗礼遇词臣厚矣。

  太祖讨平诸国,收其府藏,贮之别府,曰封桩库。每岁国用之余,皆入焉。尝语近臣曰:“石晋割幽燕诸郡以归契丹,朕悯八州之民久陷夷虏,俟所蓄满五百万缗,遣使北虏,以赎山后诸郡;如不我从,即散府财募战士以图攻取。”会上即位,乃寝。后改曰左藏库。今为内藏库。

  太祖登极数年,石守信等犹典禁卫,赵忠献屡请于上授以他任,上乃曲燕守信等,道旧甚欢,从容曰:“朕与卿等义均手足,岂有他耶而言者累及之。卿等各自择善地,出就藩镇,租赋之入,奉养甚厚,优游卒岁,不亦乐乎!朕有数女,与卿结亲,庶无间耳。”皆感称谢。于是诸帅归镇,或有至二十余年者,常富贵荣宠,极于一时。前代之保全功臣,无以过也。

  真宗尝谕宰臣一外补郎官,称其才行甚美,俟罢郡还朝,与除监司。及还,帝又语及之。执政拟奏,将以次日上之,晚归里第,其人来竭。明日,只以名荐奏,上默然不许。察所以,乃知已为伺察密报矣。终真宗朝,其人不复进用。真宗恶人奔竞如此。

  庆历中,滕子京守庆州,属羌数千人内附。滕厚加劳遗,以结其心。御史梁坚言滕妄费公库钱,仁宗曰:“边帅以财利啖蕃部,此李牧故事,安可加罪”

  仁宗朝,流内铨引改京官人李师锡,上览其荐者三十余人,问其族系,乃知使相王德用甥婿。上曰:“保任之法,欲以尽天下之才,今但荐势要,使孤寒何以进”止与师锡循资。后翰林学士胡宿子宗尧磨勘,以保官亦令循资。帝之照见物情、抑权势、进孤寒,圣矣。

  英宗治平中,燕国惠和公主下降王师约。异时,尚主之家例降昭穆一等以为恭,帝疾之,曰:“此废人伦之序,不可以为法。”思有以厚风俗,亟命正之,尚未遑著于令。及神宗践阼,乃诏公主出降,皆行见舅姑礼。是时,师约父克臣为开封府判官。前一日,中使促就第,受主见,行盥馈礼。礼成,遂大设乐。天下荣之。三宫嫔御还者莫不嗟叹,近姻贵戚相与震动,以为天姬之贵尚执行妇道,盖自惠和始耳。唐南平公主下降王珪之子,珪坐,令亲执笄,行盥馈之礼,曰:“吾岂为身荣,所以成国家之美耳。”唯我祖宗首正王化,穆然成风矣。

  鲁人李延臣顷官琼管,一日过市,有獠子持锦臂鞲鬻于市者,织成诗。取而视之,仁庙景祐五年赐新进士诗也,云:“恩袍草色动,仙籍桂香浮。”仁祖天章掞丽,固足以流播荒服,盖亦仁德醲厚,有以深浃夷獠之心,故使爱服之如此也。廷臣以千文易得之,帖之小屏,致几席间,以为朝夕之玩。

  卷一·谠论

  庆历中,开宝寺塔灾,国家遣人凿塔基,得旧瘗舍利,迎入内庭,送本寺令士庶瞻仰。传言在内庭时,颇有光怪,将复建塔。余襄公靖言:“彼一塔不能自卫,何福逮于民凡腐草皆有光,水精及珠之圆者夜亦有光,乌足异也。梁武造长干塔,舍利长有光,台城之败,何能致福!乞不营造。”仁宗从之。

  夏竦薨,仁宗赐谥曰文正。刘原父判考功,上疏言:“谥者,有司之事,且竦行不应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奈何侵之乎”疏三上。是时,司马温公知礼院,上书曰:“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何人,可当”光书再上。遂改谥文献。知制诰王原叔曰:“此僖祖皇帝谥也。”封还其目,不为草诏。于是太常更谥竦文庄。

  嘉祐中,内臣麦允言死,以其尝有军功,特给卤簿。司马光言:“古不以名器假人。允言近习之人,非有大功大勋而赠以一品,给以卤簿,不可以为法。”仁宗嘉纳之。

  仁宗朝,司天奏:“月朔,日当食而阴云不见,事同不食,故事当贺。”司马光曰:“日食,四方皆见而京师独不见,天意若曰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尤甚,不当贺。”诏嘉其言,后以为例。

  景祐中,赵元昊尚修职贡,蔡州进士赵禹庶明言元昊必反,请为边备。宰相以为狂言,流禹建州。明年,元昊果反,禹逃归京,上书自理。宰相益怒,下禹开封府狱。是时,陈希亮为司录,言禹可赏不可罪,宰相不从,希亮争不已。卒从希亮言,以禹为徐州推官。徂徕先生石守道有诗曰“蔡牧男儿忽议兵”,谓禹也。

  咸平中,孙冕乞于江、淮、荆湖通商卖盐,许商人于边上入粮草,或京中纳钱帛,一年之内,国家预得江、淮、荆湖三路卖盐课额,而又公私之利有十倍焉。为陈恕等沮之,遂寝。

  临淄贾公疏先生,以著书扶道为己任,著《山东野录》七篇,颇类《孟子》。常奏《谏书》四篇,谓“丁谓造作符瑞,以诬皇天,以欺先帝,今幸谓奸发,请明告天下,正其事。”无几,又谓“谓既窜逐,寇莱公犹在雷州,宜还莱公,以明忠邪。”先生终以孤直不偶。既晚,得进士出身,不乐为吏。久之,李文定公窃其诰敕送吏部,先生勉就之,官至殿中丞卒。后门人李冠元伯、刘颜子望相与谥曰存道先生。初,先生得出身,真宗赐名同,改字希得。

  狄武襄公既平岭南,仁宗欲以为枢密使、平章事,庞庄敏公曰:“太祖遣曹彬平江南,止赐钱二十万,其重慎名器如此。今青功不及彬远矣,若用为平章事,富贵已极,后安肯为陛下用。万一后有寇盗,青更立功,陛下以何官赏之”乃以青为护国军节度,诸子皆优官,厚赐金帛。

  真宗初上仙,庄献攀慕号切,凡丧祭之礼务极崇厚。吕文靖公奏曰:“太后为先帝丧纪之数、宗庙之仪,不忍裁减,曲尽尊奉,此虽至孝之道,以臣所见,尚未足报先帝恩遇之事。唯是远奸邪,奖忠直,惜民财,拔擢时彦,使边徼宁靖,人物富安,皇帝德业日茂,太后寿乐无忧,此报先帝之大节也。”

  祥符中,玉清昭应等宫成,大臣率兼使领。天圣中,玉清灾,庄献泣曰:“先帝尊奉先祧,故大建馆御以尽祗肃之道,今忽灾毁,何以称先帝遗意”吕文靖公恐后复议缮完,因推《洪范》灾异之端,乞罢营建,恳让使名。玉清遂不葺。

  田锡以谠直事太宗,知无不言,深得诤臣之体。一日,诣中书谒赵忠献公曰:“公以元勋当轴,宜自谦抑。今百司奏覆必先经堂,岂尊君之义也!谏台章疏令阁门进状,尤失风宪之体。”赵竦然谢之,遽从其言。

  卷二·名臣

  宰相王溥父祚,少为太原掾属、宿州防御使。既老,溥劝其退居洛阳。居常怏怏。及溥为相,客或候祚,溥常朝服侍立,客不安席,求去,祚曰:“学生劳贤者起避耶!”

  张忠定公咏布衣时,希夷先生一见奇之。曰:“愿分华山一半居,可乎”先生曰:“非公可及。”别赠以毫楮。公曰:“是将婴我以世务也。”后公贵显,以名德重天下。将赴剑南,以诗寄先生曰:“性愚不肯林泉住,刚要流清拟致君。今日星驰剑南道,回头惭愧华山云。”及还,又有诗曰:“世人大抵重官荣,见我东归夹道迎。应被华山高士笑,天真丧尽得虚名。”

  王元之尝草《李继迁制》,继迁送马五十匹润笔,公却之。后守永阳,闽人郑褒有文行,徒步谒公,及还,公买一马遗之。或谤其亏价者,太宗曰:“彼能却继迁五十匹,顾肯亏一匹马价耶”

  曹冀王彬,前后帅师征讨诸国,凡降四国主:江南、西川、广南、湖南也,未尝杀一无辜,功名显著,为诸将之首。诸子皆贤令,玮、琮、璨继领旄钺。陶弼观王画像,有诗曰:“搜兵四解降王缚,教子三登上将坛。”其后,少子玘追封王爵,实生光献慈圣太皇太后,辅佐仁宗,母仪天下。累朝圣功仁德,天下怀慕,以至济阴,生享王爵,子孙昌炽,世世无比。非元功阴德,享报深厚何以及此,虽汉马、唐郭迨无以过此。呜呼盛哉!

  张仆射齐贤,以吏部尚书知青州六年,其治安静,民颇安之。好事者或谤其居官弛慢,朝廷召还。公或语人曰:“向作宰相,幸无大过,今典一郡,乃招物议,正如监御厨三十年,临老反煮粥不了。”士大夫闻之,深罪谤者。曾孙仲平为余言。

  真宗晏驾,二府受遗制:“辅立仁宗及皇太后权听断军国事。”宰相丁谓欲去“权”字,王沂公时参大政,独执之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非国家常典,称‘权’犹足示后,况言犹在耳,何可改也”谓深感其言,“权”字遂不敢去。

  祥符中,赵德明上言本国饥,来借粟百万斛。大臣皆请以违誓责之,王魏公旦独请具粟如其数于京师,诏德明入京来取。德明大惭,且叹朝廷有人。真宗喜。

  真宗朝,宦者刘承珪以端谨事上。病且死,求为节度使。上促授之,王魏公旦执不从,曰:“复有求为枢密使者,何以绝之”至今宦者官不过留后。

  王魏公旦与杨文公大年友善,疾笃,大年于卧内托草遗奏,言“为宰相,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平生遭遇之际。”表上,真宗叹之,遽遣就第,名数进录。

  谏议大夫陈省华,生三子皆登进士第,而伯仲皆为天下第一。晚年与燕国夫人冯氏俱康宁。长子尧叟知枢密院,次子尧佐直史馆,少子尧咨知制诰。每对客,三子列侍。客不自安,求去。省华曰:“学生辈立侍,常也。”士大夫以陈氏为荣。

  晁文元公迥,少闻方士之术:凡人耳有灵响,目有神光。其后听于静中,若铃声远闻。耆年之后,愈觉清彻。公名之曰三妙音:一曰幽泉漱玉,二曰清声摇空,三曰秋蝉曳绪。尝闻其裔孙端礼云。

  景德中,朝廷始与北虏通好,诏遣使将以北朝呼之,王沂公以为太重,请但称契丹本号可也。真宗激赏再三,朝论韪之。

  祥符中,王沂公奉使契丹,馆伴耶律祥颇肆谈辨,深自炫鬻,且矜新赐铁券,公曰:“铁券,盖勋臣有功高不赏之惧,赐之以安反侧耳,何为辄及亲贤”祥大沮矣。

  真宗上仙,时虽仲春而大雪苦寒,庄献太后诏赐坐甲卫士酒,独王德用令所辖禁旅不得饮。后以问德用,德用曰:“卫士荷先帝恩德厚矣,今率土崩心,安忍纵饮矧嗣君尚少,未亲万机,不幸一夫酗酒,奋臂狂呼,得不动人心耶”后大叹息,自是有意大用。

  李文靖公为相,王魏公旦方参预政府,时西北尚用兵,或至旰食。魏公叹:“我辈安能坐致太平,得优游无事耶”文靖公曰:“少有忧勤,足为警戒。它日四方宁谧,朝廷未必无事。”其后,北戎讲和,西戎纳款,而封禅祠祀、搜讲坠典靡有虚日,魏公始叹文靖之先识过人远矣。

  乾兴初,丁谓欲每议大政则太后后殿朝执政,朔望则皇帝前殿朝群臣,其余常事,独令入内押班雷允恭附奏禁中,传命二府。众以为隔绝中外,不便。王沂公时判礼院,引东汉故事,皇帝在左,太后在右,同殿加帘,中书、枢密院以次奏事。人心乃安。

  皇祐五年,侬智高陷二广,诏枢密副使狄青督诸将讨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可专用,请以文臣副之。仁宗以问庞庄敏公。曰:“向者王师所以屡败,由大将不足以统一,裨将人人自用,故遇敌辄北。刘平以来,败军覆将莫不由此。青勇敢有智略,善用兵,必能办贼,愿勿忧。”仁宗乃诏行营诸军皆受青节制;贼平处置民事,则与孙沔、余靖同议。及捷报至,上喜谓庄敏曰:“岭表平殄,皆卿之力也。”

  皇祐五年,王汾擢进士甲科。唱名日,左右奏:“汾,免解进士,例当降甲。”仁宗览家状,曰“汾,先朝学士禹偁曾孙。”遂不降甲。其后,汾以便籴赏劳改官,亦以黄州孙超升朝籍。

  景祐中,范文正公以言事触宰相,黜守饶州。到任,谢表云:“此而为郡,陈优优布政之方;必也立朝,增蹇蹇匪躬之节。”天下叹公至诚,许国始终不渝,不以进退易其守也。

  范文正公以龙图阁直学士帅邠、延、泾、庆四郡,威德著闻,夷夏耸服,属户蕃部率称曰“龙图老子”,至于元昊,亦以是呼之。

  太子宾客谢涛,生平清慎,恬于荣利。晚节乞知西台。寻分务洛中,不接宾客,屏去外事,日览旧史一编,以代宾话。将终前一日,梦中得诗一章,觉,呼其孙景初录之,曰:“百年奇特几张纸,千古英雄一窖尘。惟有炳然周、孔教,至今仁义浸生民。”足以见仁义著乎神明,故至死而不乱也。

  皇祐末,契丹请观太庙乐,仁宗以问宰相,对曰:“恐非享祀,不可习也。”枢密副使孙公沔曰:“当以礼折之,请谓使者曰:‘庙乐之作,皆本朝所以歌咏祖宗功德也,它国可用邪使人如能助吾祭,乃观之。’”仁宗从其言,使者不敢复请。

  陈文惠将终前一日,自为墓志曰:“宋有颍川先生尧佐,字希元,道号知余子。年八十不为夭,官一品不为贱,使臣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备,归息于先秦国大夫、仲兄丞相栖神之域,吾何恨哉!”

  初,范文正公贬饶州,朝廷方治朋党,士大夫莫敢往别,王待制质独扶病饯于国门,大臣责之曰:“君,长者,何自陷朋党”王曰:“范公天下贤者,顾质何敢望之”若得为范公党人,公之赐质厚矣!”闻者为之缩颈。

  欧阳文忠公使辽,其主每择贵臣有学者押宴,非常例也。且曰:“以公名重今代故尔。”其为外夷敬服也如此。

  卷二·名臣

  景祐末,西鄙用兵,大将刘平死之。议者以朝廷使宦者监军,主帅节制有不得专者,故平失利。诏诛监军黄德和。或乞罢诸帅监军,仁宗以问宰臣,吕文靖公曰:“不必罢,但择谨厚者为之。”仁宗委公择之,对曰:“臣待罪宰相,不当与中贵私交,无由知其贤否。愿诏都知、押班保举,有不识,与同罪。”仁宗从之。翌日,都知叩首乞罢诸监军。士大夫嘉公有谋。

  景祐中,范文正公知开封府,忠亮谠直,言无回避。左右不便,因言公“离间大臣,自结朋党。”仍落天章阁待制,黜知饶州。余靖安道上疏论救,以朋党坐贬。尹洙师鲁言:“靖与仲淹交浅,臣与仲淹义兼师友,当从坐。”贬监郢州税。欧阳永叔贻书责司谏高若讷不能辩其非辜,若讷大怒,缴其书,降授夷陵县令。永叔复与师鲁书云:“五六十年来,此辈沈默畏慎布在世间,忽见吾辈作此事,下至灶间老婢亦为惊怪。”时蔡君谟为《四贤一不肖》诗,布在都下,人争传写,鬻书者市之,颇获厚利。虏使至,密市以还。张中庸奉使过幽州,馆中有书君谟诗在壁上。四贤:希文、安道、师鲁、永叔;一不肖,谓若讷也。

  狄武襄公青,初以散直为延州指使,是时西边用兵,公以才勇知略,频立战功。常被发、面铜具,驰突贼围,敌人畏慑,无敢当者。公识度宏远,士大夫翕然称之,而尤为韩公、范文正公所深知,称为国器。文正以《春秋》、《汉书》授之,曰:“将不知古今,匹夫之勇,不足尚也。”公于是博览书史,通究古今。已而立大功,登辅弼,书吏策,配享宗庙,为宋名将,天下称其贤。公初为延州指使,后显贵,天下独呼公为狄天使。

  庆历中,仁宗服药,久不视朝。一日,圣体康复,思见执政,坐便殿,促召二府。宰相吕许公闻命,移刻方赴召。比至,中使数促公,同列亦赞公速行,公愈缓步。既见,上曰:“久疾方平,喜与公等相见,而迟迟其来,何也”公众容奏曰:“陛下不豫,中外颇忧,一旦闻忽召近臣,臣等若奔驰以进,虑人惊动耳。”上以为得辅臣之体。

  陈贯自盐铁副使除直昭文馆,知相州。先是,三司副使例得待制,而贯独得直馆。或唁贯者,贯曰:“与其居天章作不才待制,何如在昭文为有道学士。”唁者愧服。贯子安石,今为吏部侍郎;女嫁文潞公。

  康定中,赵元昊既虏刘平,遂约吐蕃毋与中国通,阴相为援。朝廷患之,择能使绝域者,将以恩信谯让?角氏。尚书屯田员外郎刘涣上书请行,间道驰至青唐城,谯唃氏。皆顿首悔谢,请以死捍边。因尽图其地形,并誓书还奏。仁宗嘉叹,进直昭文馆。俄而元昊臣服,再加刑部郎中,赐金紫。初,涣之奉使也,或数日不得食,于佩囊中得风药数粒咀润咽喉原本注云:下疑有脱文。唃嘶啰吐蕃呼佛曰唃,如厮啰译为“儿子”二字,称佛之儿子。更鼓自昏达旦,三挝而已。每有公事,量大小以绵裹其讼牒,物多者为有理。

  王武恭公德用,宽厚善抚士,其貌魁伟而面色正黑,虽匹夫下卒、闾巷小儿,外至远夷君长,皆知其名,识与不识,称之曰黑王相公。北虏常呼其名以惊小儿,其为戎狄畏服如此。皇祐末,仁宗以为枢密使,而以富韩公为宰相。是冬,契丹使至,公与之射,使者曰:“天子以公为枢密使、富公为相,得人矣。”上闻尤喜。

  治平中,夏国泛使至,将以十事闻于天子。未知其何事也。时太常少卿祝谘主馆伴,既受命,先见枢府,已而见丞相韩魏公,公曰:“枢密何语”谘曰:“枢密云:‘若使人言及十事,第云受命馆伴,不敢辄及边事。’”公笑曰:“岂有止主饮食不及他语邪”公乃徐料十事,以授祝曰:“彼及某事则以某辞辩,言某事则以某辞折。”祝唯唯而退。及宴见使者,果及十事,凡八事正中公所料。祝如所教答之,夏人耸服。祝常以谓魏公真贤相,非它人可比也。

  元丰中,尚书省百官谥曾鲁公,始曰忠献,礼官刘挚驳曰:“丞相位居三事,不闻荐一士,安得谓之‘忠’家累千金,未尝济一物,安得谓之‘献’”众不能夺其议,改谥曰宣靖。

  司马文正公以高才全德,大得中外之望,士大夫识与不识,称之曰君实,下至闾阎匹夫匹妇,莫不能道司马。故公之退十有余年,而天下之人日冀其复用于朝。熙宁末,余夜宿青州北溜河马铺,晨起行,见村民百余人欢呼踊跃,自北而南。余惊问之,皆曰:“传司马为宰相矣。”余以为虽出于野人妄传,亦其情之所素欲也。故子瞻为公《独乐园》诗曰:“先生独何事,四海望陶冶。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盖纪实也。

  元丰七年春,文太师既告老,奏乞赴阙,亲辞天陛,庶尽臣子之诚。既见,神宗即日对御赐宴,顾问温渥,上酌御盏亲劝。数日,朝辞,上遣中使以手札谕公留过清明,饬有司令与公备二舟,溯汴还洛。清明日,锡宴玉津园。公作诗示同席。翌日,上用公韵属和,亲洒宸翰,就第赐公。将行,特命三省以上赴琼林苑宴饯,复赐御诗送行。公留京师一月,凡对上者五,锡宴者三,锡诗者再,顾问不名,称曰太师。宠数优异,近世无比。

  富公熙宁中罢相镇亳,常深居养病,罕出视事。时幕府诸公事须禀命,常以状白公,公批数字于纸尾,莫不尽其理。或有难决之事、诸公忧疑不能措手者,相与求见公,公以一二言裁处,徐语它事,诸公晓然,率常失其所疑者。退而叹服,以为世莫可及也。公早使虏,以片言折狡谋,尊中国。及总大政,视天下事若不足为者,矧退处一郡乎!

  韩魏公元勋旧德,夷夏具瞻。熙宁留守北都,辽使每过境,必先戒其下曰:“韩丞相在此,无得过有呼索。”辽使与京尹书,故事,纸尾止押字,是时悉书名,其为辽人尊畏如此。每使至于国,必问侍中安否。其后,公子忠彦奉使,辽主问尝使中国者曰:“国使类丞相否”或曰类,即命工图之。

  国朝享国百三十余年,人臣为太师者,惟赵忠献、文潞公二人耳。庆历二年十二月,诏拜吕文靖公司空、平章军国重事。元祐三年四月,正献公又以司空、平章军国事。父子继以三公平章军国,古所未有也。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率僚属登楼置酒,未举觞,见縗绖数人营理葬具者。公亟令询之,乃寓居士人卒于邠,将出殡近郊,赗敛棺椁皆所未具。公怃然,即彻宴席,厚赒给之,使毕其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

  崔遵度清节纯德,泊于荣利。事太宗为右史十余年,每侍殿陛,侧身轩楹以自屏蔽,不欲当上顾盼。其恬晦如此。琴德尤高,尝著琴静室,往往通夕,妻、子罕见其面。

  庆历末,富文忠公镇青州,会河决商胡,北方大水,流民坌入京东。公劝所抚八州之民出粟以助赈给,各因坊村择寺庙及公私空舍,又因山崖为窟室,以处流离。择寓居官无职事者,各给以俸,即民所赘聚,籍而受券,以时给之。器物薪刍,无不完具。不幸死者,为丛冢收瘗。自为文,遣使祭之。明年夏,大稔,计其道理,资遣还业。八州之间所活者,无虑五十余万人。其募为兵者,又万余人。仁宗嘉之,拜公礼部侍郎,公曰:“恤灾赈乏,臣之职也。”卒辞不受。

  嘉祐中,仁宗已不豫,久不御殿,虽宰臣亦不得见。富文忠公求入视疾,内侍以公未有诏旨,止之,公叱之曰:“安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遂趋入见。因乞监侍祈祷,留宿殿中。自是,事无巨细皆白执政而后行,上下晏然。

  司马温公忠厚正直出于天性,终始一节,故得天下之望。居洛十五年,天下之人日望以为相。神宗上仙,公赴阙哭临,卫士见公,皆以手加额曰司马相公也。民遮道曰:“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所在数千人观之。公惧,径归。诏除知陈州,过阙,留拜门下侍郎,遂为左仆射。及薨,京师民刻画其像,家置一本,四方争购之,画工有致富者。公之功德为民爱如此。

  孔公道辅以刚毅直谅名闻天下。知谏院日,请明肃太后归政天子;为中丞日,谏废郭后。其后,知兖州日,近臣献诗百篇者,执政请除龙图阁直学士,仁宗曰:“是诗虽多,不如孔某一言。”乃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

  祥符中,天下大蝗。近臣得死蝗于野以献,宰臣将率百官称贺,王魏公旦独执不可。数日,方朝,飞蝗蔽天,真宗叹曰:“使百官方贺而蝗遽至,岂不为天下笑耶”

  张忠定公咏知通进银台司,并州有军校笞他部卒至死,狱具,奏上。法官谓非所部,当如凡人。公执奏之曰:“并接羌、胡,兵数十万,一旦因一卒法死一校,卒有轻所部之心,且生事,不若杖遣,于权宜为便。”上如法官议。不数日,并卒怨本校,白昼五六辈提刀趋喧,争前刺校,心胃狼籍尸下,遂窜去。朝廷方以公向所执为是。

  忠定公为御史中丞,一日于行香所,宰相张齐贤呼参知政事温仲舒为乡弟,及它语尤鄙。公以非所宜言,失大臣体,遂弹奏之。齐贤深以为恨。后于上前短公曰:“张咏本无文,凡有章奏,皆婚家王禹偁代为之。”禹?前在翰林,作《齐贤罢相麻词》,其辞丑诋。及再入中书,禹偁亦再知制诰,故两中伤之。公闻,自辨曰:“臣苦心文学,缙绅莫不知,今齐贤以臣假手于人,是掩上之明,诬臣之非罪也。”上曰:“卿平生著述几多可进来。”公遂以所著进。上阅于龙图阁,未竟,赐坐,曰:“今日暑甚。”顾黄门于御几取常所执红绡金龙扇赐公,且称文善。公起,再拜,乃纳扇于几,上曰:“便以赐卿,美今日献文事也。”

  忠定公后自金陵入,苦脑疽,未陛见,御史ト门累有奏,上宽其告,俾养疾。公恨不得面陈所怀,乃抗论“近年以来,虚国家帑藏,竭生民膏血,以奉无用之土木,皆丁谓、王钦若启上侈心之所为也,不诛死,无以谢天下。”章三上,不报,出知陈州。

  孙明复先生退居太山之阳,枯槁憔悴,鬓发皓白,著《春秋尊王发微》十五篇,为《春秋》学者,未有过之者也。故相李文定公守兖,就见之,叹曰:“先生年五十,一室独居,谁事左右不幸风雨饮食生疾,奈何吾弟之女甚贤,可以奉先生箕帚。”先生固辞,文定公曰:“吾女不妻先生,不过为一小官人妻。先生德高天下,幸婿李氏,荣贵莫大于此。”先生曰:“宰相女不以妻公侯贵戚,而固以嫁山谷衰老、藜霍不充之人,相国之贤,古无有也,予不可不成相国之贤。”遂妻之。其女亦甘淡薄,事先生以尽妇道,当时士大夫莫不贤之。

  卷三·知人

  希夷先生陈抟,语人祸福,合若符契。王世则与韩见素、赵谏同诣先生,世则伪为仆,拜于堂下,先生笑之曰:“侮人者,自侮也。”揖世则坐于诸坐之右:“将来科名,君为首冠,诸君之次,正如此会。”明年,世则举进士第一,余如坐次。

  河东柳先生开,以高文苦学为世宗师,后进经其题品者,翕然名重于世。尝有诗赠诸进士,曰:“今年举进士,必谁登高第。孙何及孙仅,外复有丁谓。”未几,何、仅连榜状元,谓亦中甲科。先生之知人也如此。

  孙何、孙仅,学行文辞倾动场屋。何既为状元,王黄州览仅文编,书其后曰:“明年再就尧阶试,应被人呼小状元。”后榜仅果为第一。黄州复以诗寄之云:“病中何幸忽开颜,记得诗称小状元。粉壁乍悬龙虎榜,锦标终属鹡鸰原。”并寄何诗曰:“惟爱君家棣华榜,《登科记》上并龙头。”潘逍遥亦有诗曰:“归来遍检《登科记》,未见连年放弟兄。”而陈尧叟、尧咨兄弟亦前后相继为状元,士林皆以为盛事。

  庆历二年,仁宗用范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富韩公为枢密副使,天下人心莫不欢快。徂徕先生石守道作《圣德》诗曰:“惟仲淹、弼,一夔一。”又曰:“琦器魁磊,岂视<户占>楔可属大事,重厚如勃。”其后,富、范为宋之名臣,而魏公定策两朝,措天下于太山之安,人始叹先生之知人也。

  卷三·奇节

  国初,御史中丞刘温叟博学纯厚,动必由礼。父讳岳,温叟终身不听丝竹。尝令子和药,有天灵盖,温叟见之,亟令致奠埋于郊。五代士人鲜蹈礼义,独温叟笃行,为世所推。

  端拱初,太宗诏访天下高年。前青州录事参军麻希梦年九十余,居临淄,召至阙下,延见便殿,赐坐,语极从容,询及人间利害,对之尤详,多蒙听纳。它日,访以养生之理,对曰:“臣无他术,惟少寡情欲,节声色,薄滋味,故得至此。”诏以为尚书工部郎中致仕,赐金紫。工部好学,善训子孙。子景孙,兴国中登进士甲科。孙温其、温舒,祥符中相继登进士第,为天下第三人,衣冠以为盛事,而天下称麻氏教子有法。予祖母长安县君,工部孙也,故闻之详。

  赵邻几好学善著述,太宗擢知制诰,逾月,卒。子东之亦有文才,前以职事死塞下。家极贫,三女皆幼,无田以养,无宅以居。仆有赵延嗣者,久事舍人,义不忍去,竭力营衣食以给之,虽劳苦不避。如是者十余年,三女皆长,延嗣未尝见其面。至京师访舍人之旧,谋嫁三女。见宋翰林白、杨侍郎徽之,发声大哭,具道所以。二公惊谢曰:“吾被衣冠,且与舍人友,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迨汝远矣。”即迎三女归京师,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归,延嗣乃去。徂徕先生石守道为之传,以厉天下云。

  徂徕先生石守道,少以进士登甲科,好为古文章。虽在下位,不忘天下之忧,其言以排斥佛老、诛贬奸邪为己任。庆历中,天子罢二相,进用韩魏公、富韩公、范文正公,增置谏官,锐意求治。先生喜曰:“吾官为博士,雅颂,吾职也。”乃作《庆历圣德》诗五百言,所以别白邪正甚详。太山孙明复见之,曰:“子祸起矣!”由是谤论喧然,奸人嫉妒,相与挤之,欲其死而后已。不幸先生病卒。有以媾祸中伤大臣者,指先生之起事曰:“石某诈死,北走胡矣。”请斫棺以验。朝廷知其诬,不发棺。欧阳文忠公哭先生以诗曰:“当子病方革,谤辞正腾喧。众人皆欲杀,圣主独保全。已埋犹不信,仅免斫其棺。”先生没后,妻子流落寒饿,魏公分俸买田以给之。所谓大臣,乃先生尝荐于朝者;奸人,即先生诗所斥者也。元祐中,执政荐先生之直,即诏官其子。

  王沂公当轴,以厚重镇天下,尤抑奔竞。张师德久次馆阁,博学有时望,而不事造请,最为鲁肃简公所知。一日,中书议除知制诰者,鲁盛称张才德,沂公以未识为辞。鲁密讽张见沂公,张辞不往。鲁屡讽之,张重违鲁意,始缘职事一往。沂公辞不见,张大悔恨。他日,中书复议,鲁无以易张,曰:“向已为公言之矣。”沂公曰:“张君器识行义足以为此,然尚有请谒耳。”逾年,方命掌诰。沂公之取人如此,故当时士大夫务以冲晦自养焉。

  庆历中,张宗晦以秘书监致仕,居洛阳。一日,谒留守,其子庚言:“唐贺监知章以道士服归会稽,明皇赐以鉴湖。今洛中嵩、少佳景虽非朝廷所赐,大人可衣羽服优游其间,何必事请谒”宗晦曰:“吾作白头老监枕书而眠,何必学贺老作道士服邪”时以为名言。宗晦,英公齐贤子。

  曹州于令仪者,市井人也。长厚不忤物。晚年家颇丰富。一夕,盗入其家,诸子擒之,乃邻子也。令仪曰:“汝素寡悔,何苦而为盗邪”曰:“迫于贫耳。”问其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衣食。”如其欲与之。既去,复呼之,盗大恐。谓曰:“汝贫甚,夜负十千以归,恐为人所诘。”留之,至明使去。盗大感愧,卒为良民。乡里称君为善士。君择子侄之秀者,起学室,延名儒以掖之。子?侄杰、仿举进士第。今为曹南令族。

  丹阳顾方,笃行君子也。皇?末,登进士第,再调明州象山县令。视事之初,召邑中父老,询问民间利害及境内士民之善恶。善者,访而亲劝之,使勿怠;恶者,喻而戒之,使自修。又建学舍,率其子弟之秀者教之。暇日,亲为讲说,掖诱使进于善。逾年,民大化服。俄而病,邑民相率出钱诣塔庙祈祷者数千百人,为脔股者十三人。方竟不起。百里之内,号泣思慕如失父母。与立祠,以岁时祀方。余观近世为县者,类以簿书期会为急务,鲜有能及教化者,而方独以仁义教治其民,使民知爱慕如此。丹阳钱君倚、毗陵胡完夫皆为方记其事而刻石祠中,士大夫以诗颂遗美者不可胜纪。顾予贱,不得列其事于史官,传为循吏,每以为恨。

  胡文恭公宿,平生守道,不以进退为意,在文馆二十余年。每语后进曰:“富贵贫贱,莫不有命,士人当修身俟时,无为造物者所嗤。”世以为名言。

  近年,士大夫多修佛学,往往作为偈颂,以发明禅理。独司马温公患之,尝为《解禅偈》六篇云:“文中子以佛为西方圣人,信如文中子之言,则佛之心可知已。今之言禅者,好为隐语以相迷,大言以相胜,使学之者伥伥然益入于迷妄,故予广文中子之言而解之,作《解禅偈》六首。若其果然,虽中国可行矣,何必西方;若其不然,则非予之所知也。”

  “忿怒如烈火,利欲如?锋。终朝长戚戚,是名阿鼻狱。”

  “颜回甘陋巷,孟轲安自然。富贵如浮云,是名极乐国。”

  “孝悌通神明,忠信行蛮貊。积善来百祥,是名作因果。”

  “仁人之安宅,义人之正路。行之诚且久,是名不坏身。”

  “道德修一身,功德被万物。为贤为大圣,是名菩萨佛。”

  “言为百世师,行为天下法。久久不可掩,是名光明藏。”

  山阳徐积仲车,博学志行。父石少亡,积终身不登山,行遇石,必避之。尝冒暑,道遇奔丧者,辍马以遗之,徒行还家。憩户外,风乘之,得聋疾,年仅四十。勉从母命作诗赋,一举登进士第。久之,丧母,哀毁过人,乡里化之。葬母,助葬者数千人。

  河东先生柳仲涂,少时纵酒酒肆,坐侧有书生,接语,乃以贫未葬父母,将谒魏守王公祜,求资以给襄事。先生问所费几何。曰:“得钱二十万可矣。”先生曰:“姑就舍,吾且为子营之。”罄其资,得白金百两,钱数万,遗之。议者以郭代公之义不能远过。

  刘温叟以德义世其家,当时推服。为御史中丞,家极贫。时太宗尹京,知其贫,致五百千以赠温叟。温叟拜受,以大匮封贮御史之西廊。或有诘之者。曰:“晋王身为京尹,兄为天子,拒之则失敬;吾方为御史,受而用之,则何以清流品也。”初,温叟之生也,其父岳曰:“吾老矣,他无所欲,但冀世治民和,与此儿皆为温、洛之叟,耕钓烟月,酣咏太平之化足矣。”温叟忆父语,遂以为名云耳。

  卷四

  范文正公轻财好施,尤厚于族人。既贵,于姑苏近郊买良田数千亩。为义庄,以养群从之贫者,择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出纳。人日食米一升,岁衣缣【缣:细绢】一匹。嫁娶丧葬,皆有赡给。聚族人仅【仅:将近】百口,公殁逾四十年,子孙贤令【令:善,美好】,至今奉公之法,不敢废弛。

  【注释】①缣(jiān):细绢。②仅:将近。③令:善,美好。

  【译文】

  范仲淹轻视财富,喜欢施舍他人钱财,尤其对待族人时特别宽厚。他富贵之后,在姑苏靠近外城的地方买了好的田地数千亩,当做义庄,用来养活跟随他但比较贫穷的人,他选出一个辈分高而且有贤能的人来管理他资金的.进出,每个人每天吃一升米,每年拿一批细绢做衣服,另外婚丧嫁娶,都会给他们钱。聚集的族人将近有一百口。范仲淹死了之后四十年,子孙贤明善良.一直都尊奉范仲淹的规矩做法,不敢废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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