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刘过词作鉴赏
这首诗是刘过在晚年写的词它表达作者一种复杂的心情。当时主战派与主和派斗争激烈,由于主和派大都在朝廷中掌握实权,因此坚持抗金北伐的刘过深受主和派的压抑,心中郁闷越发难以排遣。这首词就是在这种时势情境中写下的。下面我们就一起来欣赏一下吧。
●水调歌头
刘过
弓剑出榆塞,铅椠上蓬山。
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
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俱错,世事沐猴冠。
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
酒须饮,诗可作,铗休弹。
人生行乐,何自催得鬓毛斑?
达则牙旗金甲,穷则蹇驴破帽,莫作两般看。
世事只如此,自有识鸮鸾。
刘过词作鉴赏
刘过作为辛派词人,与辛弃疾、陆游、陈亮等人有着较深的交往,他们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周易》),他们都有着英雄豪杰的气质和爱国热情。他们曾积极有为,力主北伐,但在那个文恬武嬉苟且偷安的时代,他们所有的理想都被现实击碎,那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理想就只有在他们的心中永存。
弓剑出榆塞,铅椠上蓬山。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词的开头突兀而起,直抒胸臆。词人认为出塞杀敌和著书立说,其武功文名得来毫不费力,失去也等闲视之。使人觉得词人的达观。然而这哪是他的真实思想呢?刘过受儒家思想影响很深,虽终身布衣,但志向高远,建功立业、留名青史的愿望极为强烈。虽屡遭挫折,仍念念不忘,壮心不已。他曾极热情地讴歌抗金英雄岳飞的丰功伟绩,并借以抒发自己火热的爱国情怀。也曾写词支持韩侂胄出师北伐,并满怀信心地期待着胜利的凯歌。所作《盱眙行》中充满激情地唱道:何不夜投将军扉,劝上征鞍鞭四夷。沧海可填山可移,男儿志气当如斯。他不是对榆塞生活充满无限向往吗?他自幼好学,曾遍读经史及诸子百家之书,以诗著名江西。作为一个文人,又何尝没有留名蓬山之心呢?而且他确实有了《龙洲集》传世。由此可知,这 得之浑不费力固然鲜明地体现了作者恃才傲物的狂放精神,然而失亦匹如闲一句则为貌似旷达实则愤激不平之语。开头四句,作者对文名武功视若等闲,接下来则转入了对是非曲直的评说,词境向深处推进了一层。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俱错两句,看似否定古人,替今人说话,其实是否定是非,这由世事沐猴冠一句可以看出来。这与辛弃疾的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西江月》),都是一种强烈的反讽。这在七百年前的刘过那个时代,作者能冲破过分迷信古人的传统思想的藩篱,已显得颇为狂放了,而接下来的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两句,用内外与中间包括一切,用不分加以统摄,又冠以老子一词,作者愤世嫉俗、睥睨千古的狂放精神则更鲜明地体现出来。表面看来,这两句是怀疑一切,否定一切,清解一切,实则仍是激愤至极之语。整个上片在构思上,由否定文名武功继而转到否定是非,进而转到否定一切,可谓一转一深,一深一妙,尺水兴波,颇得骚人三昧。
既然一切都被否定了,那么还能做些什么呢?作者在下片换头处为我们做了明确回答。酒可以解忧,诗可以言志,因而酒须饮,诗可作,但惟独不能弹铗。为什么呢?因为战国时代的冯谖为求得孟尝君提高对他的'待遇而三次弹铗,礼贤下士的孟尝君都满足了他的要求,而当今的统治者昏庸无能,根本不重用人材,弹铗又有何用!一个休字,饱含着词人难以言说的无限感慨。人生行乐,何自催得鬓毛斑?达则牙旗金甲,穷则蹇驴破帽,莫作两般看。这几句就过片所抒写的思想感情作了进一步渲染。作者认为人生就是行乐,何必自寻烦恼,枉自催得鬓发染霜呢?大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操《短歌行》)的萧条意味。况且牙旗金甲的显达与蹇驴破帽的穷困并无二致,这看似从根本上否定了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孟子》)的信条,其实这仍非作者的肺腑之言。词人曾上书宰相,陈述恢复中原的方略,这哪里是铗休弹呢?
他是那样迫切地希望报效国家,以取得牙旗金甲的显达地位,又哪会视穷通无二致呢?由此可知,他并非真像庄子那样齐万物、等是非,只不过是借诗歌抒写自己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深广忧愤罢了。世事只如此一句是对以上所表现的思想的总结。如果词人写到这里就收结全词,我们真应该把他视为典型的虚无主义者了。然而作品最后一句却词意骤转,正面将全词主旨一语道破。词人用比喻恶,以鸾作为美的象征,坚信自有识鸾。一个自字,把词人无比自信的口吻维妙维肖地传达出来。这一层转折,在人意料之中而又出人意料之外,合乎情理而又不合情理。因为在抗战有罪、报国无门的时代,作者理想与现实之间形成巨大的落差,心情郁闷至极,以貌似牢骚实则激愤、看似达观实则沉郁的语言抒情言志,原是在人意料之中而又合乎情理的。但这反面文章虽然占据绝大篇幅,然并非全词主旨,直接抒写胸臆虽只一句,却是全词的主旨,是正面文章。这样的艺术构思,表现了作者独特的艺术匠心。黑暗的现实不允许作者秉笔直书,只好以曲折隐微的形式表现自己的真实感情,以反衬火热的感情与冷酷的现实的尖锐对立。这样,其语言愈显牢骚,愈见其感情激愤之不可抑止,其作者愈故作达观,愈见其内心烦忧之难以排遣,就愈能深刻地表现在现实中难以明言又不得不言的复杂心绪,也愈能有力地抨击当政者不思进取,苟且偷安的可耻行径。因而这一层骤转,笔力遒劲,气魄雄豪,如勒奔马于悬崖,挽狂澜于既倒。又由于前十八句在内容上一气呵成,密不可分,应是一段,最后一句自为一段,因而突破了通常的分片定格。这种内容上分段与形式上分片的不统一,是作者感情上郁怒不平的艺术折光;应断而不断,是由于作者郁怒的感情洪流奔腾直泻,一发则不可止;不该断却要断,是由于作者在反面文章做足了以后,便要点明主旨,道出真意。这种奇变的结构,在作者以前的词作中很少见到,故能超出常境,独标一帜。刘过多年努力,始终未举一第,而光阴虚度,年华老大,故有虚名相误之叹。此两句仍承上直待功成两句表达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愤懑,而更为直率,怨意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