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 卷三十六(唐书) 明宗纪二
天成元年夏四月丙午,帝自兴圣宫赴西宫,文武百僚缟素于位,帝服斩衰,亲奉攒,涂设奠,哭尽哀,乃于柩前即皇帝位。百官易吉服班于位,帝御衮冕受册讫,百僚称贺。丁未,群官缟素赴西宫临。以枢密使安重诲为检校司空,守左领军大将军,依前充枢密使。宰臣豆卢革等三上表请听政,从之。遣使往诸道及淮南告哀。辛亥,帝始听政于中兴殿。壬子,西南面副招讨使、工部尚书任圜率步骑二万六千人入见。甲寅,帝御文明殿受朝。制改同光四年为天成元年,大赦天下。后宫内职量留一百人,内官三十人,教坊一百人,鹰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其余任从所适。诸司使务有名无实者并停。分遣诸军就食近畿,以减馈送之劳。秋夏税子,每斗先有省耗一升,今后只纳正数,其省耗宜停。天下节度、防御使,除正、至、端午、降诞四节量事进奉,达情而已,自于州府圆融,不得科敛百姓。其刺史虽遇四节,不在贡奉。诸州杂税,宜定合税物色名目,不得邀难商旅。租庸司先将系省钱物,与人回图,宜令尽底收纳,以塞幸门云。乙卯,渤海国王大諲譔遣使朝贡。是月,北京副留守、知留守事张宪赐死,以其失守故也。
五月丙辰朔,帝不视朝,临于西宫。宰相豆卢革进位左仆射,韦说进位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监修国史,并依旧平章事。兖州节度使、检校太傅朱守殷加同平章事,充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沧州节度使、检校太傅安元信加同平章事,移镇徐州;邠州节度使、检校太保毛璋加同平章事。以太子宾客郑珏为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工部尚书任圜为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三司。徐州节度使李绍真、贝州刺史李绍英、齐州防御使李绍虔、河阳节度使李绍奇、洺州刺史李绍能等上言,前朝宠赐姓名,今乞还旧。内李绍虔上言:“臣本姓王,后移杜氏,蒙前朝赐今姓名,乞复本姓。”诏并可之。李绍真复曰霍彦威,李绍英复曰房知温,李绍虔复曰王晏球,李绍奇复曰夏鲁奇,李绍能复曰米君立。青州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符习加兼侍中,徐州节度使、检校太傅霍彦威加兼侍中,移镇郓州。丁巳,初诏文武百僚正衙常参外,五日一度内殿起居。(《五代会要》:天成元年五月三日敕:今后宰臣文武百官,除常朝外,每五日一度入内起居。其中书非时有急切公事请开延英,不在此限。)麟州奏,指挥使张延宠作乱,焚剽市民,已杀戮讫。
戊午,河阳节度使夏鲁奇加检校太傅,以贝州刺史房知温为兖州节度使,以齐州防御使王晏球为宋州节度使,以洺州刺史米君立为邢州节度使。己未,赐文武百官驴马各一。西都知府张篯进魏王继岌打球马七十二匹。北京马步都指挥使李从温奏,准诏诛宦官。初,庄宗遇内难,宦者数百人窜匿山谷,落发为僧,奔至太原七十余人,至是尽诛于都亭驿。辛酉,诏华州放散西川宫人各归骨肉。壬戌,以前相州刺史、北京左右厢都指挥使安金全为安北都护、振武节度使、同平章事。甲子,前西都留守、京兆尹张筠加检校太傅,充山南西道节度使;以夔州节度使李绍文为遂州节度使;以前邓州留后戴思远为洋州节度使。丁卯,以金吾将军张实为金州防御使。戊辰,以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赵在礼为滑州节度使,加检校太保。制下,在礼以军情不顺为辞,不之任。以许州留后陶玘为邓州留后,以诸道马步副都指挥使安审通为齐州防御使。庚午,以权知北京军府事、汾州刺史符彦超为晋州留后,以前陈州刺史刘伸殷为陕州留后。癸酉,以前磁州刺史刘彦琮为同州留后。甲戌,福州节度使、检校太傅王延翰加检校太尉、同平章事。
乙亥,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知制诰冯道,翰林学士、中书舍人赵凤,俱以本官充端明殿学士。端明之职,自此始也。(《五代会要》:明宗初登位,四方书奏,多令枢密使安重诲读之,不晓文义。于是孔循献议,因唐室侍读之号,即创端明学士之名,命冯道等为之。)丙子,诏:“故西道行营都招讨制置等使、守侍中、监修国史、兼枢密使郭崇韬宜许归葬,其世业田宅并还与骨肉。故万州司户朱友谦可复护国军节度使、守太师、兼尚书令、河中尹、西平王,所有田宅财产,并还与骨肉。”丁丑,西都衙内指挥使张篯进纳伪蜀主王衍犀玉带各二条、马一百五十匹。初,庄宗遣中官向延嗣就长安之杀王衍也,旋属萧墙之祸,延嗣藏窜,不知所之,而衍之资装妓乐并为篯所有,复惧事泄,故聊有此献。
戊寅,以枢密使安重诲兼领襄州节度使。制下,重诲之党谓重诲曰:“襄州地控要津,不可乏帅,无宜兼领。”重诲即自陈退,许之。以左金吾大将军张遵诲为西京副留守、知留守事。辛巳,以卫尉卿李怿为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壬午,以前蔚州刺史张温为振武留后,以左右厢突阵指挥使康义诚为汾州刺史,以左右厢马军都指挥使索自通为忻州刺史。尚父、吴越国王钱镠遣使进金器五百两、银万两,绫万匹谢恩,赐玉册、金印。初,同光季年,镠上疏密求玉册、金印,郭崇韬进议以为不可,而枢密承旨段徊受其重赂,赞成其事,庄宗即允其请,至是故有贡谢。甲申,幽州节度使、检校太保李绍斌加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复姓名为赵德钧。乙酉,诏百官朔望入阁,赐廊下食。自乱离已前,常参官每日朝退赐食于廊下,谓之“廊餐”。乾符之后,百司经费不足,无每日之赐,至是遇入阁即赐之。(《五代会要》:明宗初即位,命百官五日一起居,李琪以为非故事,请罢之。惟每月朔望日合入阁赐食。至是宣旨,朔望入阁外,仍五日一起居,遂为定式。)
六月戊子,前襄州节度使李绍珙起复,依前襄州节度使,仍复本姓名曰刘训。以皇子河中留后从珂为河中节度使,百僚表贺。以翰林承旨、兵部尚书、知制诰卢质为检校司空,充同州节度使。己丑,以使部尚书、判太常卿事李琪为御史大夫;以礼部尚书崔协为太常卿、判吏部尚书铨事;以御史中丞崔居俭为兵部侍郎;以太子宾客萧顷为礼部尚书。中书奏:“请以九月九日皇帝降诞日为应圣节,休假三日。”从之。故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兼尚书令、齐王张全义赠太师,以前尚书右丞崔沂为尚书左丞。丙申,新州留后张庭裕、云州留后高行珪并正授本军节度使。丁酉,诏曰:“四夷来王,历代故事,前后各因强弱,抚制互有典仪。大蕃须示于威容,即于正衙引对;小蕃但推于恩泽,仍于便殿抚怀。宪府奏论,礼院详酌,皆征故实,咸有明文。正衙威容,未可全废;内殿恩泽,且可常行。若遇大蕃入朝,即准旧仪,于正殿排比铺陈立仗,百官排班,于正门引入对见。”时百僚入阁班退后,却引对朝贡蕃客,御史大夫李琪奏论之,下礼院检讨,而降是命焉。
戊戌,枢密使安重诲加检校太保,行兵部尚书事如故。以太子詹事刘岳为兵部侍郎,以太子右庶子王权为户部侍郎,以太子左庶子任赞为工部侍郎。庚子,荆南节度使、检校太师、兼尚书令、南平王高季兴加守太尉、兼尚书令,泽潞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孔勍加兼侍中。汴州屯驻控鹤指挥使张谏等谋叛伏诛,以枢密使孔循权知汴州军州事。甲辰,枢密使孔循加检校太保、守秘书监,依前充使。己巳,秘书少监姚顗为左散骑常侍,以太子左谕德陆崇为右散骑常侍,以兵部郎中萧希甫为左谏议大夫,前幽州节度判官吕梦奇为右谏议大夫,以邺都副留守孙岳为颍州团练使。诏曰:“古者酌礼以制名,惧废于物;取其难犯而易避,贵便于时。况‘征’‘在’二名,抑有前例。以太宗文皇帝自登宝位,不改旧称,时即臣有世南,官有民部,靡闻曲避,止禁连呼。朕猥以眇躬,托于人上,止遵圣范,非敢自尊。应文书内所有二字,但不连称,不得回避。如是臣下之名,不欲与君亲同字者,任自改更。”丁未,中书门下奏:“京城潜龙旧宅,望以至德宫为名。”从之。
戊申,夏州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朔方王李仁福加食邑一千户。以延州留后高允韬为延州节度使,以利州节度观察留后张敬询为利州节度使。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孟知祥加检校太傅、兼侍中,剑南东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董璋加检校太傅。壬子,凤翔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中书令李从〈日严〉加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汴州知州孔循奏,召集谋乱指挥使赵虔已下三千人并族诛讫。甲寅,以晋州留后符彦超为北京留守,以镇州副使王建立为镇州留后,以右龙武统军安崇阮为晋州留后。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上言“夔、忠、万三州,旧是当道属郡,先被西川侵据,今乞却割隶本管。”诏可之。其夔州,伪蜀先曾建节,宜依旧除刺史。(《通鉴考异》引《十国纪年荆南史》:天成元年二月壬辰,请忠、夔、万州及云安监隶本道,庄宗许之。诏命未下,庄宗遇弑。六月壬辰,王表求三州,明宗许之。)
秋七月乙卯朔,以太原旧宅为积庆宫。庚申,契丹、渤海国俱遣使朝贡。甲子,诏割韩城、郃阳两县属同州。诛滑州左右崇牙及长剑等军士数百人,夷其族,作乱故也。其都校于可洪等相次到阙,亦斩于都市。丁卯,以伪蜀守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晋国公王谐为检校司空、守陵州刺史,以虢州刺史石潭为耀州团练使。辛未,诏:“诸道节度、刺史、文武将吏,旧进月旦起居表,今后除节度、留后、团练、防御使,惟正、至进贺表,其四孟月并且止绝。”甲戌,中书门下上言:“宣旨令进纳新授诸道判官、州县官官告敕牒,只应宣赐。准往例,除将相外,并不赐官告,即因梁氏起例,凡宣授官,并特恩赐。臣等商量,自两使判官令录在京除授者,即于内殿谢恩,便辞赴任,不更进纳官告,判司主簿,不合更许朝对。敕下后,望准旧例处分。”从之。
乙亥,庄宗皇帝梓宫发引,帝縗服临送于楼前。是日,葬庄宗于雍陵。镇州留后王建立奏,涿州刺史刘殷肇不受代,谋叛,昨发兵收掩,擒刘殷肇及其党一十三人,见折足勘诘。己卯,以比部郎中、知制诰杨凝式为给事中,充史馆修撰、判馆事;以伪蜀吏部尚书杨玢为给事中,充集贤殿学士、判院事。升应州为彰德军节度,仍以兴唐军为寰州,隶彰德军。宰相豆卢革贬辰州刺史,韦说贬溆州刺史,仍令所在驰驿发遣,为谏议大夫萧希甫疏奏故也。制略曰:“革则纵田客以杀人,说则侵邻家而夺井,选元亨之上第,改王参之本名。或主掌三司,委元随之务局;或陶熔百里,爱长吏之桑田。咸屈塞于平人,互阿私于爱子。任官匪当,黩货无厌,谋人之国若斯,致主之方安在!既迷理乱,又昧卷舒。而府司案牍爰来,谏署奏章叠至,备彰丑迹,深污明庭。是宜约以三章,投之四裔。其河南府文案及萧希甫论疏,并宜宣示百僚。”庚辰,赐萧希甫衣段二十匹、银器五十两,赏疏革、说之罪也。宰相郑珏、任圜再见安重诲,求解革、说,请不复追行后命,又三上表救解,俱留中不报。
辛巳,以捧圣严卫左厢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从璋领饶州刺史,充大内皇城使。中书门下奏:“条制,检校官各纳尚书省礼钱,旧例太师、太尉纳四十千,后减落至二十千;太傅、太保元纳三十千,减至十五千;司徒、司空元纳二十千,减至一十千;仆射、尚书元纳一十五千,减至七千;员外、郎中元纳一十千,今纳三千四百者。”诏曰:“会府华资,皇朝宠秩,凡沾新命,各纳礼钱。爰自近年,多隳旧制,遂致纪纲之地,遽成废坠之司。况累条流,就从减省,方当提举,宜振规绳。但缘其间,翊卫勋庸,藩宣将佐,自军功而迁陟,示恩泽以奖酬,须议从权,不在其例。其余自不带平章事节度使及防御、团练、刺史、使府副使、行军已下,三司职掌监务官,州县官,凡关此例,并可征纳。其检校官自员外郎至仆射,只初转一任纳钱,若不改呼,不在征纳。仍委尚书省部司专切检举,置历逐月具数申中书门下。”
癸未,诏辰州刺史豆卢革可责授费州司户参军,溆州刺史韦说可责授夷州司户参军,皆员外置同正员,仍令驰驿发遣。甲申,又诏曰:“责授费州司户参军豆卢革、夷州司户参军韦说等,自居台辅,累换岁华,负先皇倚注之恩,失大国燮调之理。朕自登宸极,常委钧衡,略无谦逊之辞,但纵贪饕之意。除官受赂,树党徇私,每亏敬于朕前,徒自尊于人上。道路之喧腾不已,谏臣之条疏颇多,罪状显彰,典刑斯举,合从极法,以塞群情。尚缘临御之初,含弘是务,特轸坠泉之虑,爰施解网之仁,曲示优恩,俯宽后命。革可陵州长流百姓,说可合州长流百姓,仍委逐处长知所在。同州长春宫判官、朝请大夫、检校尚书、礼部郎中、赐紫金鱼袋豆卢升,将仕郎、守尚书屯田员外郎、崇文馆学士、赐绯鱼袋韦涛等,各因权势,骤列班行,无才业以可称,窃宠荣而斯久。比行贬谪,以塞尤违。朕以纂袭之初,含容是务,父既宽于后命,子宜示于特恩,并停见任。”升、涛即革、说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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