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经典散文
早些年里,高考情结如一场应季的雨,每年一到七月,心便开始潮湿起来,千百种滋味,总如淅沥的雨丝,在心里久久的缠绵不去。这种情绪一直要持续到九月学生开学,心才会渐渐的平复,才算雨过天晴。
我1990年毕业,虽然自己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在高考发榜后,痛还是随之而来。如果说开始还只是一种深深的失落感,随着上大学的同学走了,心便像被抽了一鞭。没走的同学去复读了,心再被抽一鞭。没去复读的同学,家里也帮着安排了工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落在家里。我的心已伤痕累累,痛穿过肌骨浸泡了整颗心。
开学时母亲曾用轻飘飘的语气问我:“你还念吗?”我说我不念了,母亲马上便说:“不念不念吧,家里也实在供不起,你弟弟也大了,也快订得婚了,光供你念书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当时忍住泪点点头,而在漆黑的夜里,我的泪不知打湿枕头多少次。我变得沉默寡言,在家只是干活吃饭,一句话也不想说。急性子的母亲,终有一天忍不住了,在一个不能下地的雨天,她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骂了我:“我们供你念书供出冤家来了,你整天板着脸给谁看?你自己没考上怪谁?我们供你十年书也够意思了,光你念书,别人都别活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看来,我连悲伤的权力也不能有。但是,我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无话可说,这个困苦的家供我到高中毕业确实不易,没考上只能怪自己努力的不够,是我对不起父母。
父亲平时的脾气倒是好,一旦喝了酒,不是唠叨个没完,就是和母亲寻事。一次酒后他说:“大姑娘你别着急,等爸找找人,让你去教书。你比中学那些老师的文凭高,保证能行。”我却在心里苦笑着,我知道那不过是他的酒话儿,长这么大,我就没见爸去求过什么人,求人借贷的事儿,都是妈在跑。我不想让父母为难,也不想去当那个老师,虽然我们那里的中学老师,大部分初中才毕业,我还是不想和他们一样。靠找关系就是教上书了,站在学生面前也直不起腰板。教师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如果那样,我教学生做人的准则时,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说那个关系网也是个无底洞,缝年过节都要去送礼,让我为个工作去弯腰低头的,我宁肯拿锄头去刨地。
高考一结束,我就在和父母一起下地干活了。其实,家人都很照顾我,往年暑假,父母大多带弟弟妹妹下地,让我在屋里煮饭。弟弟妹妹也没有怨言,因为我从小体弱,直到十岁,母亲才把我送进学校。今年我说什么不肯呆在屋里,因为我是成年人了,我不可能让家人庇护一辈子。
那年因为雨水太勤,没铲上第三遍地。黄豆地里的草又高又密,草根牢牢地抓着泥土,我每拔一撮都要使上浑身的劲,尽管我不停地拔,还是连弟弟妹妹都赶不上。太阳毒辣辣地烤着背,汗水又咸又涩,和着泪水滑过我滚烫的脸。我还是拼命地往前赶,尽最大努力不让自己落的太远,最后累得痰中带血,我也没和父母说。
累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就是捉虫。玉米快冒樱的时候,突然生了好多不知名的毛毛虫。没法打药,母亲便带我们去捉。每人提个罐头瓶,拿双筷子,看到虫子便夹到瓶子里,然后到地头时再挖个坑埋了。我本来最怕虫子,见了老鼠我都敢去打,但见了虫子,哪怕是没毛的小虫子,我都怕得躲老远,但我也不能对母亲说我害怕我不去。我见了那些虫头皮都发麻,只好鼓励自己说:“别怕,它又不吃人,死不了。”我还是硬着头皮去捉了,好在,一下午就捉完了。晚上睡觉时,我梦到我身上爬满虫子,我吓得哇哇大哭。我的哭喊惊醒了全家人,母亲说,你别再去想就不会梦了。
我的驱赶着脑海里那些虫子的影子,努力去想别的。我想我没考上大学,书也不能白读,我不能像父母这样地过一辈子。已开学一个月了,我渐渐接受告别学校这个事实,我想我不能只陷在悲伤的情绪里,不能就这样听从命运的摆布。在一个燥热的中午,父母在午睡,我拿起许久未动的笔,一口气写下散文诗——《命运不能折断我的翅膀》。高中时,我的散文诗《青春是一片真诚》,曾在省电台的《青春旋律》节目播出,那是我第一次得稿费,有十几块钱,我用这笔钱买了本诗集。这次,我又把稿子投给《青春旋律》,在等待的日子里,我开始思考未来。
上学时,也曾和同学们讨论如果考不上大学怎么办,那时最流行的一句话是:“大学无门,脚下有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我懵了,不知该往哪走。也看过一些落榜生创业的故事,但白手起家,又无经验又无阅历,想自己闯一条路,哪那么容易。
那时不管什么单位招工,首先要求城镇户口,我的几个同学都进了新建的汽化厂。农民这张身份证,让我们被许多机会拒之门外。就是中考,我们农村的考生,也要比城里的考生高出二十分的分数段。做什么都是要本钱的,我只有将就我家和我自己的条件,以最快的方式去挣钱才行。
我干地里的活儿不行,但针线活儿做的好,这得益于母亲。母亲家里外面都是一把好手,村里剪鞋样、裁新衣,女人们大多来找母亲。我上高中时,母亲借钱买了缝纫机和码边机,开始收一些手工钱,高中的学费,大多来自母亲的双手。我没上学就和母亲学拿针线了,小学五年级我就自己做鞋穿。每年暑假,我把弟弟妹妹的棉衣做好,到换季时好拿过来就穿。我也会用缝纫机,高中时,我都是把同学送的旧衣服修改来穿。所以我不买衣服,但穿的并不寒酸。我想学一下正规的裁剪方法,以后就在这方面发展。
半个月左右,我的散文诗又在电台播出了,开始有文友给我写信,我的心也渐渐的'充实。在农活终于告一段落时,我带着父母帮我凑的两百块钱,去了佳木斯的一家服装学校。知识总不是白学的,在那里,别人两个月的课程,我一个月就学完了。回家我便接替了母亲,开始为乡亲们缝缝补补,为年轻人设计一些新样式的衣服。我们家的日子也渐渐宽松起来。
每年高考前后,那场雨便应季而来,心慌慌的,梦里的自己会溜回校园,重温书海泛舟的青春时光。常常设想,假如再给我一次重返校园的机会,我将会怎样的加倍珍惜,如果我也上了大学,又将是怎样一个人生,只可惜人生没有假设。
虽然我后来的人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变故,但在踏入社会的第一步,我毕竟靠自己谋了生存的本事。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往事会被岁月的河流冲散,人一辈子不知要面对多少的抉择,有多少场考试,在经历人生的沧桑浮沉后,那年高考已不那么重要,随着柴米油盐、悲欢离合的揉磨,那年高考渐轻渐淡,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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