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牵牛的等待
七月的阳光拂过大地,七月的暖风熏得有人昏昏沉沉的,此时,正是午后,窗外的一轮红日正高照着,屋里也静静的,这里,应该是放花种的库房吧!我和其他一些花种被盛放在一个陈旧的篮子里,感觉好闷,更令我郁闷的是,我被挤在了篮子的边缘而动不得丝毫,有一些同种类的花种子正在窃窃私语着,我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我也听不大清楚,而且,这里——这个篮子里,我也不曾看到几个同种类的花种,特别是像我这样的黑色种子!唉,好无聊啊——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静静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份了……
“吱呀——!”嗯?库房的门开了,我听到了一串活泼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感觉到自己,哦,应该是篮子,我感觉到篮子正被提起,呵,要播种了吗?呵!我可以去看看篮子以外的世界了吗?呵!我可以看到新奇的世界了吗?我的心在不停地跳动着,好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呵!我要在阳光下尽情的洗日光浴!我要尽情的伸展!我要和阳光相拥!我好兴奋,同样,在篮子里待了许久的同伴们也都骚动了起来,和我一样的期待新天地的样貌!
“啪——!”篮子又落了地,在我正疑惑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圆脑袋正像篮子里张望,是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儿,他“嘿嘿”的咧嘴笑了几声,把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伸进了篮子里,猛抓了一把,我也被他裹进了小手掌里,他的小手紧握成拳,拳里的小天地一片黑暗,突然有种透不过起来的感觉,隐隐的又让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过了一会儿,小男孩儿停下了脚步,张开双手……
终于来到了阳光下,好清新的空气,可比闷热的小手掌里舒适惬意多了,阳光啊,尽情的洗浴我吧!我朝外努力探了探头,不远处有一个花圃,还有一个光秃秃的葡萄架,花圃里的花儿正和蝴蝶、蜜蜂们嬉闹,我好向往,好像也加入他们之中,好想和他们一起狂欢!小男孩儿望了望葡萄架,又望了望花圃,快活的奔跑了过去,我的心里也好高兴,等我埋入了土下,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在阳光下生长,一起和蝶们、蜂们戏耍了!我闭上了眼睛,让我为自己的居所定一个未知数吧!让我在期待中——成长——知道自己的居所吧!等我长大了就知道自己“家在何方”了!现在呢,我要对自己保密!在保密!
少顷,我感觉我和同伴们被抛了出去,我和同伴们飞开了,呵!我们还会再相聚的,一定会的!一起在阳光下自己的呼吸!自由的与风为舞!自由的与蝶、蜂飞翔!自由的……呵!多好呀!多美妙呀!
夏季的风拂过大地,花圃里的蛐蛐和蝈蝈在不停的鸣叫,周围的草香不住地伸张蔓延着幽香……
我数着期望探出了头,从软软的土里冒出了头,呵!我的期待,我来了!当我满怀希望的睁开双眼,顿时,傻了眼,这里……这是哪里?怎么……?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我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是,是的,还是这里!这个幽暗的见到不光的小角落,这个连草都不生长的小角落,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同伴们呢?我应该在花圃里的,至少也是葡萄架下的小花田啊!等一下,花圃?!葡萄架?!我立刻向远处望去,呵,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花圃和葡萄架!这是一个明媚的上午,晨光正淋漓的挥洒在花圃和葡萄架上,泛着点点橙色的光;再看看这个小角落,又阴又潮,身旁的墙壁上还长着青苔,身旁还有很多乱石,没有规则的洒落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难道……?我回想起被抛弃的那个时刻,难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脱离了原有的路径——进入花田的路径——被遗落在了这里?一定是这样!对,一定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遗落了我?我好欲哭无泪啊——!
看着那些蝴蝶的自由飞舞,看着蜜蜂们忙忙碌碌的采花蜜,我在这里只能远远遥望,这里没有阳光,也照射不到阳光,阳光从不会转角,我好想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真的无法忍受这个比待在篮子里还更为枯燥乏味的地方!无法忍受!
为什么?为什么单单把我遗留在了这里?为什么单单是我?
呵,看!和我同时被抛出去的花种开花了,紫红色的高贵,蓝紫色的清雅,花冠白色的圣洁!真漂亮!真美妙!再看看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仍然是一株幼苗?我也有花蕾的,我也会开出美丽的花的!可是……为什么我还只是一株幼苗?为什么我长不大?为什么我长不高?
孤立的小岛是荒芜的,而孤立的我是寂寞的!我没有生长在那个我梦寐以求的花圃里,我没有生长在灿烂的阳光下,我没有开出同那些牵牛花一样的美丽花卉,我没有成群的蝴蝶和蜜蜂陪伴,我不能和同伴们团聚;我不能受到游人的赞赏,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呵,看那些花儿,看他们多么快活啊!看他们的每天多丰富多彩啊!而我……只有我的.黑暗角落……
看那成群的蝶和蜂啊——!它们飞舞的多自由,多快乐,多潇洒啊——!唯独,忽略了自己,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就像忽略了微笑的灰尘……
“蝴蝶朋友,蜜蜂伙伴,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我啊!游客们啊,别忽视了这里还有一个我啊!”没有人理睬我,没有蝴蝶和蜜蜂注意到我,一个也没有,一个……也没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黑暗,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像洪水,像泥石流一样不停歇地蔓延、湮没……
“呼——呼——”什么声音?我诧异的抬起头,惊奇的发现,竟有一只独特的蝴蝶在我的眼前扑扇翅膀!我顿时精神大作,激动的心潮澎湃不已!
“你……你好!你……你从哪里来?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翅膀真独特!我们能交个朋友吗?我叫牵牛花,我是在播撒的时候被遗落在这里的!这个地方好潮湿,不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开花……”我急切的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问道、
“我是君主蝶,也是蝶中的王者,从遥远的地方来……这个地方真的好潮湿……”她顿了顿,我被她优雅的谈吐和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了,她竟然还是蝶中的贵族!我感到无比荣耀!“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嗯!你已经开花啦!而且,还是非常独特的花!”
我很诧异,仔细看过自己,才知道,我已经开花了!而且,竟然还是——黑色的!我愣住了,内心无比震惊!
“你的花色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特别是在我所见到的牵牛花里!而且,你开放的时间,竟然比这里的任何一朵牵牛花都要晚!真的……好独特!”君主蝶扇动了几下双翼停靠在了我的肩头。
“嗯……是啊,我竟然是朵——黑牵牛?!”我点了点头,内心充满了震惊,“那你呢?你也很独特呀!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蝴蝶呢?”
“我是君主蝶,蝶中的君王,因为我的寿命比其他任何蝴蝶的都要长!我喜欢云游,来这里很久了,只是,今天才看到你开花,而且是——黑牵牛!”君主蝶以优雅的谈吐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我给她讲述了我的故事,君主蝶听了,说她愿意在这里陪我,甚至度过我的花期!我好高兴啊!感觉就像走进了天堂!
君主蝶告诉我她所到过的地方的美好,还有一些花的故事,她还告诉我说,在她所见过的牵牛花中,各色各样的她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我这样黑黯的花色,很与众不同,呵,她说也正是我的与众不同吸引了她!呵,我开始觉得我的花色是我的骄傲了!我和君主蝶一样,与众不同!是她,君主蝶!是她打破了这种寂寞!
她的翅膀就像太阳,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舒适!
转眼,秋天到了,花圃里的蝴蝶渐渐稀少直至消失了踪迹,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君主蝶告诉我说,秋天一到,蝴蝶们有的要开始休息了,有的则是生命已经结束了,我只能轻声叹息;生命竟是如此短暂!
有些花已经收拢了花苞,他们的花期已经结束了!我也快了,不过,我还会再绽放,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呵呵,我还有君主蝶可以陪伴呢!……
今天,是金秋十月的第一天,呵,不知不觉中君主蝶已经陪伴我了两个月了!时光就像暖洋洋的阳光,握不住,抓不牢!在我遥望那暖暖的阳光时,君主蝶突然幽幽的说道:“黑牵牛……我要走了……”,我猛然间惊慑住了,“什么?你要到哪里去?为什么要走?留下来不可以吗?……”
“黑牵牛,已经秋天了呀,我该走了,而且……必须走……”君主蝶轻笑了两声,开始扇动那对独特的双翼,我慌神了,为什么啊!我想恳求她留下,可是,咽喉被某种物质堵住了,张不开口,我只有无尽的诧异,像刚开始那样……不——!不要走!君主蝶甜甜的对我一笑,扇动双翼,飞走了,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视线渐渐被一层伤悲弥漫,她曾答应我会陪伴我度过我的花期的……可她却走了,没有一丝的留恋,没有丝毫的挽留之意……
不,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会吗?一定不会了!
一天又一天,太阳,月亮,不停的交替更换,我在这里等待,她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秋天来了,凉凉的,冷冷的,像极了这个幽暗的小角落!秋风席卷残叶,萧萧的、瑟瑟的,像极了此时的我……
“我曾在这岑寂的角落里等待又等待,你在遥远的地方飞舞在飞舞,这一切都是一场迷藏的梦,为把遗憾的残梦赎回来,每当皎洁月夜时,我对着那你离开的方向独自膜拜,你永远不再来,我永远在等待,越等待……我内心越绝望……越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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