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这是一个冗长、空白、而毫无意义的梦。
阳光丝丝缕缕地洒进记忆深处,嬉戏的矮小剪影似乎灵动起来,温暖化作点点斑驳伏在他们身上,随着奔跑的颠簸左右摇晃。“1,2,3,4,5……99……100!”稚嫩而轻柔的声音有节奏地打起数字拍节,眸光偷偷地从些微敞开的指缝间流露,窃喜,涌动在心间。孩子转过身,乌黑亮丽的发丝微微闪烁,她左右探视着,在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一个小小的衣角时,露出了快乐的笑:“我抓到你了哦!”藏起的孩子探出头,用小鹿般的眼睛注视着她,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婆娑的树影一瞬间掠过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纯真的笑声在静谧的树林里荡漾,遥远,而美好。
然后画面进一步变换,只剩下背道而驰的狭长影子在路的两端漂泊不定,中间人来人往,转瞬将曾彼此相熟的身影吞没。佛曰:缘起,我看见你,在人群中;缘散,在人群中,我看见你。缘起缘散的那一瞬,只有人群熙熙攘攘的推搡着,而不见你我他。每个人都淹没在了人海中,喘不过气来,窒息着挣扎着,却只是被命运推向未知的终端。
最后,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陌路而行。前世五百次回眸,终于换来了今生这一擦肩而过。但终究也只是陌路罢了。
在最后的最后,梦境只剩下一片空荡荡。
然后,梦醒了。
相逢、相识、相熟、相离、相疏、相忘、陌路。就好像遇到过的每个人都在这个梦境中呆足了时间,却又不知不觉的离你而去,消融在一片空白中。其实他们还在,只是曾经的他们只存在于记忆中,被岁月磨去了旧时的模样。
多么可笑啊,人们在嘲笑和讽刺他人被岁月现实磨砺的体无完肤时,却总看不到镜子中自己的样子,看不到曾经宏伟的梦想已被时光与挫折变化成贪图安逸,看不到当年活力与热情早融化成如今的憔悴。
分离了,陌生了。曾经最好朋友之一的她如今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伸展开自己的尾羽,炫耀着。我说,你变了,变得太彻底。她不屑地嗤之以鼻,你不也变了。我说,不,变的只有你,我还是我,她还是她。另一个最好的朋友,推心置腹的朋友仍和我同旧时般要好,两人午后靠在泛着暖咖色的墙壁上,轻声说笑。但总有一种怪异的空荡在心中挥之不去。其实心底早已明白,那空落落的感觉是什么了,不是么?
分道扬辘的几个人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校园,新的友情,新的兴趣爱好,成为了新的自己。每个人在相同的时光在不同的地点做着不同的事,和对于对方陌生的人谈笑,穿着不同的校服,学着不同的课本,关注着不同的领域。一切,都不相同了。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她也不再是她。”
堂吉诃德,那个伟大而滑稽的骑士说,人的意志是一种自由而不受控制的力量。而我们只能紧紧地将这唯一属于自己的意志攥在心里,越走越远,天各一方。
梦醒了,我只记得那几个笑得天真而无邪的剪影灵活的穿梭在树影间,浮金在他们乌黑的头发与轻灵的笑声中穿梭跳跃,然而那几个身影却逐渐淡化,氤氲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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