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那么远,那么远,是循着哪道幽灵的光,走离了神的指引这么远?
而如今周围只有旷野,只有寂静的黑暗。
于是在这没有星光的夜里,我必须启程上路,没有人送行,也想不出有什么人在等待,只依稀记得,路那么远,那么远。
有一种说法:要找回遗失的东西,必要回到迷失之地。是在何处走上这诡异的岔道,我现在必须返回那里,可一路走来不曾标记,如今天地间仿佛只有一个方向。
但丁说:“就在我们人生旅途的中途,我在一座昏暗的森林之中醒悟过来,因为我在里面迷失了正确的道路。”
引诱我来的,可是同一个鬼魂?可会有正直的夫子——浮吉尔,前来救助我卑微的生命,或者,就这样葬身于这个未知之境?
以后,待到神的荣光足以普照此地,后来的人们发觉我的尸骸,是会把我看作勇于奔赴暗影的先驱,还是会把我归入被魔鬼诱离正确路途的愚夫?他们可千万别弄错呀!呵,我确是后者。
我的咽喉已彻底干涸,这时我想,要是有几颗多汁的野果,或是恰巧流经的溪泉来润润我的喉该有多好,然后我记起了西绪福斯,那个因为欺骗神灵至今还在领罚的凡人,我的处境同他何其的相似!
于是我惧怕了,强忍着渴,这异地的泉眼里,不知会涌出怎样令我更加迷茫的液体。果然,一条小溪窃笑着从我脚下溜过,在一个模糊的拐弯处又消失掉。
我感到自己不是在走出这困境的包围,反而是在滑向恶魔正在张开的巨嘴,脚下越来越松软的土地正是他铺展的罪恶的舌,送我入苦难。
依旧摸不准方向,甚至一百步的奔走倒不如一个踉跄更让我有机会回到大路上。
记忆在挣扎中倒转入30年前,那个有真正诗人的时代,歌手们不像今天反复演唱无意义的词,而是从诗歌中找寻智慧的泉源,而那是多么卓有成效啊!一批批伟大的诗人兼智者接连诞生,倘若他们中的某一位愿意在此刻现身指引的话,兴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他们消失了,像故去的恒星一样彻底,光辉骤然散尽。
“是谁把夜涂抹得一干二净,是谁在聆听?那尚未被唱出的歌,是谁受到自己影子的蛊惑?在此滞留……把未来的事情当作记忆从幽暗中唤醒!拨开迷雾吧……让我们见见他,迷路的行人;施展光明吧,让我们见见他,陌生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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