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树下的点点滴滴,都是我和她的秘密。
三年了,一切都变了。
那天,我悄悄把小纸条塞在她的课桌里,然后就在这棵树下等她。放学的时候,海水正蓝,阳光泛黄。我坐在老榕树粗壮的枝干上,一遍一遍练习着要怎么跟她道歉。受伤的洋娃娃被我蹂躏得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她生气了,还鬼使神差地抛下“不再做朋友”之类的话。
海风熏得天空都醉了,微微涨红了半边脸。她没有来,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空气褪去了燥热,身上清凉。她还是没有来,也许,马上就会来了。
耳边陆陆续续传来蝉的鸣声,天暗了。她仍旧没有来,大概……我该回去了。
两手空空回家,脚步却异常沉重。有人说,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北方,一个会下雪的小城。
可是,我还没有跟她道别。夜黑如千年墨,我该去何处找她。
她也走了,在我等她的时候,南下去了广东。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三年如斯,在记忆中摸索,旧地重游。许愿树没有变。古木长青,在清风中挺立。鲜红色的布条携着一枚枚美好的愿望在枝桠中摇曳。我扯了扯嘴角,转到树后,那个鲜有人注意的地方。磐石无转移,一直有时间无关,我费力地将石头移开一点点。看来我的力气还是那么点,不像她。掀开密密的草丛,紫色的许愿瓶静静地躺着,只是愈发苍白。拿下陈旧的木塞,空空的瓶子深不见底,以往的一切烟消云散。奇怪,东西呢?
我不知道东西去了哪里,只是机械性地把瓶子藏好。远处的海浪翻滚犹如我的思绪。
在这里,我和她疯子一样地大笑;在这里,我和她一起哭,埋怨父母一年如一日的缺席……我记得,什么都记得,可是,她呢?她!忘了吗?
突然,眼前多了一抹身影,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我淡淡地回答。
来到藏秘密的地方,她很快便把石头移开,打开随身带的盒子,把一张张许愿纸放入瓶中。
“我把它拿回家整理了一番。”她眨了眨眼睛:“以前,好幼稚。”
我笑了,那些东西幼稚地斑斓。
“对了,我那天来的时候,还多了个娃娃。”她拿起它“这么丑,你的。”
“原来挺好看的,想跟你道歉用的。”后半句,我只小声嘀咕。
“什么?”仿佛这世界最不可思议的事。
“就是……”浩瀚的时光海,我不知何处是曾经。
最后,她没心没肺地骂我“矫情”。暗自庆幸我没有说那天我等了她很久的话,否则一定会被她压制永世不得翻身。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
家乡的春节,夜夜都会有飘飞的孔明灯。
我们小心翼翼地在灯上写了些什么,便让它们携着我们的梦想远航。
“你写了什么?”我摆出好奇的模样。
“不告诉你。”
“算了。”我凑近她:“早看到了。”话音刚落下,就撒腿跑了。
“好啊,你讨厌。”我就知道她会做什么。
月光下,两个人儿,一先一后,绕着许愿树,不知是谁在追谁。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
十六日那天,我们在车站相遇。
两辆列车,一个北上,一个南下。
我和她,三年前不辞而别,三年来杳无音信,三年后和好如初。我们早从年少的相伴蜕化为真正的友情。——经得起平淡的流年。
雨融入河流,停泊后就不再追求,就是这般。
我们还会再见,多久都不会太久。
越走越浅的是时间,不是感情;越走越远的是距离,不是真心。
许愿树下的点点滴滴,都是我们的秘密。
河北保定涞源县第一中学高一:薄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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