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尔来说,诗歌是重新发现自我的过程。2014年初入校园时,社团云集招新,复旦诗社并不突出,西尔报名后也疏于参加社团活动。次年复旦诗社组织春游,选择的地点正是西尔的家乡——浙江台州,乡情使然,西尔参加了春游。短短几天的旅程,大家在启程返校的前夜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这次夜谈对我触动非常大,让我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这么坦诚而互相信任。这是诗歌赋予的,我很幸运遇到一群诗人朋友。”西尔说。
从一个爱好阅读的理科生,到一名以诗会友的校园诗人,这个过程水到渠成。《春美术馆》《地下铁男人》《毛小豆轶事》……西尔的诗歌里充满无数日常细节,但又紧绷着一种陌生感。在西尔看来,“诗意来源于日常生活,在诗歌里,我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去反思自我,反思社会。”
在这个非典型工科男孩看来,理想与现实、诗歌和生活并非不可调和。他将专业学习和诗歌写作看成“安身”和“立命”的关系,专业技能可以让他凭借一技之长立足于社会生活,但“诗歌塑造了脱离于肉身之外的另一个自我,创造了学习之外第二种生活方式,为我的生活扩展了更多的可能性。”
成立于1981年的复旦诗社走出过大批优秀诗人,除了诗刊《诗耕地》外,近年还出版《在复旦写诗》《复旦诗选》等诗集,并坚持在网络上分享最新诗作。传承着这一文脉,西尔和他的同伴们,这个核心诗人不到20人的校园诗人群,以诗之名笔耕不辍。
诗歌是个体性极强的写作类型,诗人们如何在校园里群聚而独立呢?西尔认为他们贵在坚持“和而不同”,最大限度地尊重诗歌写作的多样性,但也不盲从附和。每个月西尔会收集社员们的最新诗作,并组织匿名互评,好的诗作从不吝赞美,存疑之处也会直言批评和虚心接纳,“因为我们都是彼此最真诚和最信任的读者。”
以往,大学校园曾培育了许多受追捧的诗人,在当下却遭遇了同质化、边缘化、情感虚弱等等指责。文学失去轰动效应的年代,诗歌何以立足?1995年出生的西尔写着年轻的诗句,并发出了自己的宣言:“我们都是真诚的创作者,勇敢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创造自己的诗歌语言,努力成为站立在汉语转变浪潮中的先锋。”
摇滚里的校园宣言
5月末的一天,中国人民大学世纪馆前的露天广场上,一阵阵音浪嗨翻校园,一年一度的“爱乐人毕业音乐会”正在这里上演。演出从中午持续到午夜,“浆果乐队”“疯铃乐队”“404乐队”等众多校园乐队轮番登台,乐手、听众纵情其中,以这种方式向大学生活道别。
已在人大小有名气的“404乐队”将音乐会推向了一个小高潮。这是一个成立于2014年秋天的乐队,由四个男孩组成:主唱孟天初、吉他手沈明、贝斯手陈宣铭以及鼓手王嘉诚。“404”这个名字,简单直白地寓意着乐队由四名成员构成。
乐队的发起人是主唱孟天初,他从高中开始就对吉他音乐感兴趣,“吉他这个东西太有魅力,每个男孩都会被吸引。”进入大学后孟天初加入了音乐社团“爱乐人”,在周围众多校园乐队的影响下萌生了组队的想法,在游说沈明和陈宣铭加入后,几个人又组织了鼓手选拔,将当时刚刚大一的王嘉诚收入乐队。
几乎每周,“404乐队”会聚在租借来的校外练习室,这个小小的空间成了他们放飞梦想的地方。最初,每个人找了喜欢的歌来翻弹,在沟通中逐渐形成了音乐默契。“不拘泥风格,不断尝试,争取把各种不同的元素融合起来。”谈及乐队的风格,孟天初这样说,“这样会很好玩,不仅取悦自己,也能让音乐更有活力。”
取悦自己,是“404乐队”的初衷,也是他们玩音乐的坚守。“我们并不期待音乐承载特别多的东西,更多的是情感的自然流露,并且希望带给听众共鸣。”沈明说,选择摇滚,也正是因为“摇滚最具情感表现力”。
“90后”的“404乐队”的歌曲中更多呈现了青年个体微小而细腻的情感体验。“404乐队”于2015年通过众筹发行了首张专辑《等离子球》,其中收录了他们的几首原创歌曲:《软体男孩》里的古怪男孩形象来自于孟天初的一个梦,略带孤独和诡谲的歌词反映了他当时的心理状态;而《降落》则来自身边的事件,是对另一种生命体验的幻想。
和如今的许多校园乐队一样,“404乐队”并没有把音乐作为今后的主业来看待,他们有的刚刚走入职场,有的仍在校园继续求学。但四人表示,就算毕业,“404”也不会解散,如今在学习和工作之余他们仍在不断创作新鲜的作品,也在筹备着下一张专辑,坚持着他们一年一张的目标。
摇滚是“404乐队”言说自我的另一种方式,台下凝神的听众与“404”一起讲着属于一代人的呓语。他们坦言,曾经轰动一时的90年代校园音乐离他们很远,“90后”的大学青年正唱出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青春摇滚。
青春与“国粹”邂逅
“小姐呀小姐多丰采,君瑞君瑞大雅才。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莲步轻移,水袖蹁跹,兰指轻捻,一句念白,12句唱词,珠圆玉润。在今年五四青年节京剧演唱会上,夏一凡的表演赢得满堂喝彩,这位北京理工大学生物工程专业的硕士笑道,“红娘是我最喜欢的角色。”
将妈妈用旧布料改制成的水袖长袍穿上身,让姥姥跑龙套模拟升堂场景,模仿赵丽蓉的评剧彩旦表演,夏一凡从小就表现出浓厚的戏曲兴趣。但起初体形过胖,便学习花脸。倒仓时,遒劲嘹亮的大嗓调门唱不上去,他开始探索宽厚柔韧的花旦小嗓。“最初是被服装和头面吸引,后来是纯粹的喜欢旦角。我当时想,只要能干出成就,吃多少苦都愿意”,夏一凡回忆道。
因为踩跷让身姿自然轻盈地摇曳,利于塑造女性人物,14岁的夏一凡开始学“跷功”。这一技艺要求演员整场蹬一双木制“三寸金莲”,脚尖朝下插在跷内,然后用绑带把脚背同木芯牢牢扎死,踩着跷碎步、圆场、纵跃和开打。最初顶着锥扎般的剧痛扶着墙一点点挪动,之后每天5点半起床到朝阳公园走圈,到首次粉墨登场就演绎跷功重戏《战宛城》,夏一凡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原本230斤的他体重降到130斤。
梨园行中“跷功”几近消亡,尤其是难度最大的“硬跷”,夏一凡却是为数不多的传承人之一,“老前辈们的一些绝技大都失传,我所能做的,就是让现在还有的东西传承保存下来。”
大学期间,夏一凡担任学校艺术戏曲团团长,加入首都高校京剧联盟。除了日常演出,他还参加各类戏曲比赛,登台央视戏曲春晚,赴日本和俄罗斯进行文化交流。“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夏一凡借戏文表心声,“在戏曲里演绎人生大起大落,让我的阅历丰富很多。戏台是一个小社会,台上台下人情百态,学戏同时也学会做人。”
基本功练成后,学戏更多是聊戏。戏曲老艺术家李开屏曾和他讲《玉堂春》中“升堂”一段,刘秉义为了吓唬苏三,一般会高举令签做出欲扔姿势,但在古代,令签一旦出了签筒,判刑就落实了。了解事实,再考虑艺术夸张和舞台效果,演员可以自创方式让表演更真实丰富。夏一凡说,“老师们从不限制我的演戏方式,而是告诉我一些个性的、张弛的、可变化的真实细节,自己去创作和演绎,这才是京剧传承的活力。”
夏一凡还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浩然正气”京剧小团队,一起合演《龙凤呈祥·别宫》,一起交流吐字归韵和单枪小五套,一有演出互相捧场听戏,青春邂逅国粹,让他们的校园生活更加精彩。
忙碌于戏曲表演的夏一凡并不放松学习和科研,即将毕业的他希望成为一名生物老师,教学之余有充裕的时间做最喜欢的事情——唱京剧。这位1993年出生的北京男孩笑道:“京剧必将贯穿我人生的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