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不会死,西游不会被遗忘
我要听到天的痛哭,我要听到神的乞求。
我知道天会愤怒,但你知道天也会颤抖吗?
苍穹动摇时,我放声大笑,
挥开如意金箍棒,打它个地覆天也翻。
从今以後一万年,
你们都会记住我的名字,
齐天大圣孙悟空。
在片子里,江流儿一直叫悟空为大圣。在故事开始时,随师傅长大的江流儿,又溜到皮影戏班子,乱入一句:大圣不会死。但最终死去的却是他。
在开头,孙悟空对抗百万天兵天将,轮番斗战四大天王、哪咤、二郎神,令风月回转、生气吞山河。这是“大闹天宫”里永世不灭的篇章。永恒到今天的我们也会感怀,是否遥远的时代真切发生过这般神话,否则怎会让人如此难忘。
大圣,大圣之所以为大圣,背负齐天之名,行那负天之事。天庭欲收我如何,我偏要反;佛祖欲压我如何,我偏不认。一遭落下天地,受那五百年桎梏之苦,傲气、自负、倔强,不减半毫。所以刚开始提到的今何在的那段短诗,无疑是对“齐天大圣”最为真实的刻画。我们印象中那版86年版、2000年版的经典《西游记》电视剧,是我们这代人的童年记忆。
童年的记忆最为难忘,在多年后寻觅诸多其他时,曾经在荧屏上积攒的这些许美好,可以唤作“根”。我们印象中的孙大圣,是吴承恩笔下,那个爱调皮耍古怪、金睛识妖怪、嫉恶如深仇的充满光辉的人物形象。很遗憾的是,曾经我们所热爱的事物,到了如今的孩子圈里,却不再妥帖适用。田晓鹏(《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导演)在采访时说,八年前的一天,他看见两岁的儿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奥特曼和蝙蝠侠,心被彻底刺痛了。“我得做出点什么,起码让儿子在看动画片的年纪,能看到老爸的作品。”
所以这部电影诞生了。这是新时代的孙悟空,是我们所不知晓的另一种孙悟空,你可以说他曾经存在,也可以说凭空创生。田晓鹏赋予了在今天西游影响日渐式微的背景下的孙悟空新的魔力,就像《悟空传》里死去的他,大闹天宫、斗遍苍穹是一时兴起,又并非一时兴起,他代表绝对的强大的自由力量,敢于睥睨一切,笑傲苍生。但他又在命运所“赐予”的灵肉疼痛中坚持,坚持正如你我在平凡生活中所在意的那些小东西,无论什么都不会放弃的东西。
《大圣归来》将失去力量的凡人悟空所代表的思想、信念,与平凡你我的卑微生活结合起来,让日渐麻木的我们蓦然惊觉,原来我们曾经活过。我们现在还活着。
哪怕强大如大圣,也会为一个产生了羁绊的孩子哭泣(哪怕卑微如你我,也会为一点遥不见头的东西所守候)。大圣在最後觉醒时,天地万物为之颤抖,鬼也泣神也惊。顷刻间,暗红飞扬九万里,金箍指天为谁怒。
最後一段打戏相当精彩,一气呵成,镜头切换之快之流畅,让人手心里的汗都紧紧攥着不敢松开。观众为之震撼、叹息,也许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已经消逝的抑或继续期许的。孙悟空的金箍棒对着混沌挥舞不停、招招要命,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大圣活了多少年,见过多少风雨,还要这最後一搏,连佛祖的封印都能压下。这需要何等的摄人心魄的力量、愤怒,“这个天地,我来过,我奋战过,我深爱过,我不在乎结局。”
也说说江流儿和其他几位角色。因为这部电影周期比较长,共花费了八年,主创表示,这些角色是按照当时流行的风向打造。但猫头认为,这些不完全贴和时代的造型反而容易收获意外的成功。这两天,《大圣归来》在低排片的情况下逆袭击败了两部定制的青春片《小时代4》和《栀子花开》。自《致青春》火了之后,商人们摸准了这个脉头,把电影量产化、庸俗化。如今有怎样的口碑,有目共睹。江流儿、八戒、山妖王、土地公公、白龙,无疑不让人印象深刻。假设,这部电影这两年才开始制作,完全按照最近流行的事物来靠拢打造,也许会生出多么令人不适的奇葩。
头发生长明显、总是卖萌无意的江流儿,天然呆天然蠢最後再卖了个大萌的八戒,一堆堆穿越在林中的形同《幽灵公主》中的“小精灵”的土地公公们,拥有戏剧脸谱、邪气逼人的山妖王,酷炫、冷峻到爆炸的白龙,还有片尾那大BOSS混沌,虽然长得恶心,但独一无二。这里面的萌角、反派,都充满了十足新意。官方也在考虑制作包括土地公公在内的电影手办,值得期待。而市面上流行的孙悟空人偶,也从侧面反映了“自来水军”真正的喜爱。
人物关系,江流儿和悟空的比较难忘。按理说,短短的一段旅程,很难产生什么深厚的情感。但两颗心就这样触碰了。也许回顾西游记本原,因为一个是一世金蝉子,一个是注定有师徒情分的孙悟空。从另一方面来讲,这是一个大叔和一个孩子的故事,像《蝴蝶》,像《菊次郎的夏天》,像《这个杀手不太冷》,剧情太短,没什么说服力,但这仅仅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动画新篇,一切就又水到渠成说得通了。
再提那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因为缺资金,因为还要靠众筹完成(据说还有许多家长参与,目的是希望不要让我们下一代孩子忘记我们还有西游记),这部电影视效很赞,剧情被认为很单薄。线索的确很单一,但是否真的单薄呢?猫头不觉得。看看其他西游记,《大话西游》在戏谑恶搞之余,就是一个简单的大圣爱恋并回归的故事,同人小说《悟空传》只是一段碎片般的记忆。《大圣归来》反而承载了许多,一是经历过西游记诸多版本电影、电视剧的人的重温体验,一是电影人的素养以及对中国动画的探索精神,还有对那些生命中的本真的褒扬。
14号,光线宣布投资给《大圣归来》续集2000万元。此举无需多作评论。田晓鹏自编自导,已属不易,续集肯定会变得更棒。拥有制作电影初心的人,我们应该相信。况且,本片的确还有那么多留白呢。白龙是留白,除了嘶吼再无台词,被多少人误以为是充数的配角。还有在江流儿死后,大圣站在天际,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大圣。
落幕。可是这个时候我内心的感动无以复加,震撼无法停歇。这一点我至今没想出来为什么,听到“大圣”,就快要哭出来。好像一次很远很远的别离后,我们终于要在一起。(明明是分开了啊,傻瓜。)
最後借用一段我一位爱刷欧美的朋友的话:睡觉前想了很多,最後还是只想说,虽然我成天喊着“漫威大法好”,可是再喜欢那也只是别人家的,孙悟空才是自己家的英雄啊!
这点与前面提到的导演的初衷不谋而合。正是这样许多时刻,电影主创与电影观众共鸣了,一部好电影就诞生了。
以本文,献给记忆中的西游记,献给每个人心中的大圣,献给一部好看的中国百分百动画电影,献给我们还拥有的所有希望。
文/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