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奴隶》
很多年前,准确的说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一些“有身份”的人总是带着一种炫耀的姿态,非常夸张地拿着一个像砖块似的很笨拙的东西,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物件,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屑。某天,忽然听那物件滴滴滴的响了起来,着实惊了一下,还看到“有身份”的人手忙脚乱地摆弄着那玩意,居然里边传出女人娇滴滴的说话声音。咱是文明人,说的什么也就不要听了,但是我敢肯定,我就是不说,你也会知道说的是什么。
后来才知道,那物件叫“手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手机,那时不叫手机,叫“大哥大”。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才有的奢侈品。我历来对于那些旁门左道的新名词不感兴趣,为什么叫大哥大这个名称,到如今也没弄明白。再后来,一打听,那其貌不扬,丑陋无比的家伙居然身价近万元,要知道,那时我的工资刚刚进到最基础的三位数,看来想玩“大哥大”我是此生无缘了。咱多年来练就了一个狠招,无缘的东西,我连瞅都不瞅一眼,甚至连想也不去想它,你能怎么着?
估计人都有好奇的本能,您先别说自己没有这个本能,反正我是有。开始看那物件不顺眼,那是因为自己没有,也买不起,所以心生妒嫉。
手机没有普及之前,人们大多使用一种传呼机,那时叫Q机,也不知道这个名称的来历,更不知道是否叫得准确,反正是这个音。那个时候当你走在大街小巷,经常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哥们,有事Q我啊。”那些有Q机的人说起话底气十足,声音洪亮,并不比拿着大哥大的人逊色,让我等没有Q机的人羡慕不已,觉得腰上撇着Q机的感觉真爽。说什么咱也得去鼓捣一个Q机,也让自己神气一把。那时的Q机又前进了一步,分为数字机和中文机,数字机只能显示一串阿拉伯数字,当然一般是电话号码,然后根据对方电话号码打过去。中文机就不一样了,有中文机的就更牛,呼你的人可以把要说的话用中文打出来,按下键即可知道对方讲什么,一目了然,所以,拥有中文机的人就比拥有数字机的高出一头。特别是俩都拥有Q机的人在一起时,有中文机的人更夸张,说起话来就像是在戏台上说台词,一只手把Q机高高举起,字正腔圆地大声说道:“让我去吃个饭也要Q我。”那真是满嘴的幸福一脸的骄傲,满心的快乐一身的神气。
咱要玩,就得一步到位,弄个中文Q机显摆显摆,使用起来也方便。如愿以偿,再上班时我的裤腰带上也撇着个那玩意。刚撇上Q机那会儿真是沾沾自喜,心里那个美,自不待言,好像身边跟着个美女,晚上睡觉前慎重其事地将Q机放在可以伸手摸到的地方,惟恐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了不得。然后四处告知各路朋友,生怕别人记不住,还特意反复说几遍Q机号。现在想来不觉哑然失笑。
拥有Q机的喜悦心情没维持多久,便发现这小玩意挺招人烦的。上班路上,时间紧,正担心迟到,它响了;正为某篇文章的某段写不下去时,正心生烦躁时,它响了;上班累一天,刚回家正昏昏欲睡,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它响了;正在和顶头上司说着事,生怕出什么差错,它响了,弄得上司一脸不高兴,特别是还没有Q机的上司,更是脸色难看,自认倒霉吧,谁让你好显摆呢。
开始家里没安装电话,如果是在家里那玩意响了还得出门找公用电话回复,有的时候回话一问,对方说没什么大事,想起你留的Q机号,试Q一下。这下可是把人气得不轻,但又无从发作,一脸哭笑不得,还得一个劲地跟人说:“好好好,有事Q我啊”。还有一次,正上班呢,Q机频频响动。一看是好友Q的,还这么急,想着一定有急事,赶紧的回了电话。问道有啥急事?好友神秘兮兮地说:“也没什么大事,今晚我要和女朋友约会,你能不能把Q机借我用用?我不使就行了。”我一听,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心想,我这不是傻瓜一个吗,自己弄个牛鼻子绳子套着自己让人成天牵着走,一气之下真想把那玩意砸了,一想到那是花了几个月的工资才买的也就舍不得砸了。无奈之下,只好天天关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