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槐花散文
小时候,印象里的家乡,满眼都是一个一个山疙瘩,像一颗颗被剃光了的头颅,凄凄惶惶地拥挤着。难得见到几棵树木,偶尔,远远的山包上,竖起一棵瘦瘦的杜梨树,看上去那么刺眼。
不知那一年的春天,村里村外的墙壁上都刷满了“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标语。满村老老少少都扛起铁锨、镢头,背着树苗上山下沟去栽树。
那树,显得很不起眼,一棵棵只有手指粗细,浑身满是刺儿,黑不溜秋的并不能招人喜欢,大人说是洋槐树。最怪的是那树看着小,长得却挺欢。不几年,就在山上罩起一层绿色的云,更美的是,一到每年五月下旬,那一根根树枝上,就挂上了一串串洁白的,小铃铛似的花朵。一下子漫山遍野都是的。有的人家院子里,也伸出挂满花朵的树枝。清早和黄昏,村庄就在那馥郁的馨香中沉醉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迷恋上了槐花。清早,或者傍晚,人们就利用上工或者放工的闲暇,采摘一篮子槐花。碎娃们放了学,不待父母交代,也呼朋唤友地成群地去踩槐花。一个一个小小的身子,顺着弯弯的山间小路一路下行,感觉自己越跌越低,像堕入一个巨大的盆子里,周围都是挨挨挤挤的山。抬头一看,天就在上头捂着。有野鸡扑棱棱飞过。娃娃们顾不上看这些,急急忙忙钻进林子里,会爬树的,不管树上有刺,哧溜几下就上了树,不会上树的,仰着脸儿,看着树上的人。树上的孩子并不急着采花,而是先掠下最近的.一串花,放进嘴里,品尝那甜甜的芬芳。树下的急了,拉过低处的树枝,也采一把放进嘴里,这才陶醉地咂咂嘴。
采槐花要那种含苞欲放的花朵,它们像一个个闭合的小铃子,洁白,美丽。树上的孩子一串串地扔下来,树下的便一串串捡到篮子里,当一个个柳条篮子都装得满当当了,大家这才走出树林,互相打量对方脸上的划痕,都扑哧笑了。于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扯着嗓子唱起“洪湖水浪打浪”,其他孩子就应和着,一路雄赳赳地回家了。
采来的槐花,妈妈们多是用它来拌菜疙瘩。一盆洁白的花朵洗净,在盆里略微搓揉几下,放入一点儿碱面,拌匀,再和上面粉,蒸熟后,满屋就是清清的香味。孩子们总是抢着抓起一团,几口就落入肚中。有些细心的女人,还用槐花包饺子。那平日难得吃到的白面皮中,躺着一只只熟睡了的花朵,看着都流口水的。那槐花的芳香,也就这样,永远渗透了我的生命,让我在好多年后,依然沉浸在其中。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乡那些刺槐树,若是还在,可能已经长得耸入云天了吧,现在是五月中旬了,故乡的土地上,应该又是遍地槐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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