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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萋萋翰林墓散文

时间:2021-05-16 10:53:55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荒草萋萋翰林墓散文

  烈日,无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荒草萋萋翰林墓散文

  我陪同《广安日报》“两江行”采风团一行人,在向导的带领下,顶着酷暑,爬坡上坎,扒草寻路,累得气喘吁吁,热得大汗狂流,仅为寻找那座存在于传说中的古墓。

  向导在前面用手扒拉着荒草,用草帽挥舞着无处不在的蜘蛛网,引领我们在宽不过尺,草长及腰的小路上走了大约一刻钟,将从华蓥市明月镇街东头的桥湾公路桥下车的我们,带到了明月村六组一座无名小山上。

  向导指着一座掩映于枝条虬结、树叶干枯、荒草遍地的梨树林中的碧瓦青砖农房对我们说,唔,那就是王翰林的坟山!

  那是一座陈旧的砖瓦农房,铁锁把门,锈迹斑斑,地坝里杂草丛生,一直蔓延至堆满柴禾的屋檐下,几乎无处落脚。显然,它空置有些年头了。这不奇怪,在城镇化的大潮冲击下,存在于如此偏僻荒凉的地方,这座房子理当空置。就如我们今天前来拜访的这座古墓所遭遇的时代大潮一样,该被浪花淘尽的,迟早会被淘尽。

  我们奇怪的是向导的那句话,这不明明是一座农房吗,怎么成了我们慕名前来拜访的古墓?我们来拜访的,可是明朝神宗时候官拜翰林院庶吉士、直言敢谏的王德完的衣冠冢!

  向导很快便回答了我们的疑惑:这座房子,就建在古墓的拜台上。我这才知道,我们脚下所踩的这一方土地,就是当年古墓尚存时阔大恢宏的拜台!我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脚下是农家没有硬化的地坝,是蚊虫乱飞的荒草丛。

  向导眉飞色舞的介绍,在我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宏大的场景,三层青石铺就的拜台,雕花精美的护栏,高达十米、粗可合抱的桅子(华表),桅子顶上傲视一切的石狮……我怎么都无法将脚下的荒草和如此宏大的场景联系在一起,向导却又以眉飞色舞的介绍,以一场宏大的群众运动,让两者之间的联系瞬间建立。

  五十年代,是个热火朝天狂飙突进的年代,一群几乎处于疯狂状态的农民,在伟大领袖的无神论思想的指引下,在破除灵魂深处的迷信思想的同时,放胆破除存在了数百年的封建迷信。他们用大锤、二锤、手锤、钢钎、錾子等落后的劳动工具,放倒桅子并锤成数段,凿成石头管子,做成了堰塘排水的涵洞,又将石板、护栏、石阶拆下,全部运往开挖堰塘的工地,那热火朝天的场面,最终荡漾成一泓清波,游荡几只家禽;萌生遍地荒草,豢养无数蚊虫。

  拜台的遭遇,让人自然联想到翰林墓的结局。在向导嘴里宽足有三间瓦屋,高足有一层半楼房的墓葬,在农业学大寨的热潮中,也很快被开挖。墓碑和墓志铭被文管部门运往遥远的重庆博物馆,墓中官袍迎风而化,石灰假人不知所踪。在向导清晰的记忆中,只有石灰假人肚脐眼里的水银,犹自滚动着,放射奇异的光芒。而我贫乏的想象力所能想象到的,是那高大的墓葬,被一群满脸红光的农民平整成一块不那么肥沃的土地,种上了玉米红苕和豆麦。那个热浪汹涌的年代,庄稼一茬又一茬地成熟并收割,翰林墓为肚子瘪瘪的农民提供了不多的一点儿果腹的粮食,却让今天的我们,只能望着破旧的青瓦屋背后的荒坡,荒坡上萋萋的荒草喟然长叹。

  “采风团”胡主笔忙着采访向导,摄影记着忙着拍照,我在一旁独自无聊,但觉手腿上一阵痛痒,细看才发现露出衣服裤子外的手脚,早已叮满了蚊虫。蚊虫们似乎几百年没见过人来,死叮着不放,贪婪而疯狂。一掌拍下去,斑斑血迹里,死尸无数。这些死尸被我胡乱扔进荒草丛,没有半点凭吊的心情。

  我一直在想,贵为翰林院庶吉士的王德完的衣冠冢,存在了数百年,江山数次易主,王朝两番改姓,战火几度焚烧,都幸存了下来,为什么却在文明越来越开化的时代,反而惨遭毁灭?是不是我们在前进的过程中,失去了某种敬畏?

  拍着蚊虫,望着业已不再存在的翰林墓上的萋萋荒草,我叹了口气,这种敬畏一旦失去,不管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岂能再找得回来。我们的采风挖掘,于事又有何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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