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虾

发布时间:2017-06-28  编辑:admin 手机版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却就像在昨天一样,时刻呈现在我的眼前。
  那时,我才七岁,上小学一年级,有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吃过早饭,父亲对我说:“孩子,今天我带你去抢虾。”
  我父亲经常捕鱼捉虾,我们家里也经常吃到鱼虾,怎样捉虾我却没有见过。因此,我听了父亲的话,高兴地要跳起来。
  在麻大湖一带,捉虾叫做抢虾。抢虾的工具,叫做虾网子,它是用一根带杈的坐地小树弯成的。分叉的小树叉有一米半左右,前面分开有一米宽,在前面往下弯曲十厘米,再安装上一根竹片,平着安装在上面,就是网架,网架下面安上鱼网,网眼很小,小鱼小虾都钻不出去,渔网的下面,有一条半米多长的网袖,用的时候,就把网袖子捆起来。在网架的上面,盖上一块渔网,网眼比较大,直径有三厘米左右。在网架的后面,是一根半米长的把手,把手上安装上一根有三十厘米长得横木,抢虾的时候就是双手攥着横木。
  我看了看虾网子,想替父亲扛着,试了两下,没有扛得动,父亲看了笑着说:“你还小,还是拿着筛子吧,等你长大了再替爸爸。”
  我拿起筛子,看到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用渔网做成的东西,盖子筛子上面,筛子上还系着三根细绳子,便于提着,我问:“爸爸,筛子上为什么盖这东西?”
  爸爸笑着说:“我们抢上来的虾。里面有水草,水藻之类的东西,很脏,可以用它筛一筛,就干净了。”
  我听了点了一下头,提起筛子,爸爸扛着虾网子,来到了麻大湖的一条河沟前,父亲蹲下身子看了看,摇了摇头说:“这里不行,虾很少。”
  我问父亲:“爸爸,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虾少?”
  父亲看了看我说:“孩子,别看这抢虾,可大有门道,水沟里太干净了,虾就少,要选择有水藻的水沟,还有,早上的时候,天气较冷,要选择向阳的一边,中午的时候,天气太热,要选择背阴的一边。”
  我听了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
  父亲笑着说:“道道多着呢,俗话说,‘紧捉鱼,慢捉虾,不紧不慢捉嘎呀’。”
  我不明白父亲的话歪着头问:“这是为什么?”
  父亲说:“鱼在水里游得快,你手脚要麻利,不然他就会跑掉,这虾在水里游的慢,再说,一有动静他就在水草里不动了,所以要慢,嘎呀身上长着毒刺,不小心就会被它扎着手,所以,不要慌张,‘紧捉鱼,慢捉虾,不紧不慢捉嘎呀’就是这个道理,这可是渔民捉鱼的经验呀!”
  我听了说:“爸爸,等我长大了也来捉鱼抢虾。”
  父亲拉下脸说:“我可不让你干这种活,你是咱们家的希望,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看着父亲满脸严肃,我点了一下头。
  父亲只穿着一条短裤,扛着虾网子到了水中,我拿着筛子在埃头上看着。
  父亲把虾网子,放在胸前,双手攥着横木,往前一推,然后把虾网子把往下一落,虾网子也往后倒了一下,在虾网子上面的柴草,就来到了后面,就这样,父亲来来往往几趟,他提起虾网子看了看,看到网袖子里都满了,就扛着虾网子来到了埃头上,解开袖子,把袖子里面的都倒了出来。
  我仔细地看了看,不但有虾,也有很多小鱼,还有许多杂草,父亲放在筛子上,不停地摇晃,把杂草全部筛了出来。我看到筛子里的鱼虾欢蹦乱跳的,很是喜人。
  一上午,我们抢了半筛子鱼虾,父亲穿好衣服,扛起虾网子,我用手来提那盛着鱼虾的筛子,哪里提得动。
  父亲笑了笑,把筛子挂在虾网子把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拉着我回了家。
  来到家后,父亲和我又仔细的挑了一遍,把里面的杂质去掉,父亲拿起一个大碗,盛了满满的一碗对我说:“去,给你大娘送过去?”
  我奇怪的问:“给哪个大娘?”
  父亲指了指西邻说:“西边的你大娘。”
  我看了看父亲说:“爸爸,她去年不是和咱们打过仗么,怎么给她。”
  父亲笑了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记着它干啥。她一个寡妇,年龄又大了,想吃鱼虾她也没钱买,去吧!”
  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在前一年,因为一棵香椿树,两家闹过矛盾。
  这棵香椿树,在我们院子里,紧贴着我们两家的墙头,我父亲要卖掉,西邻的大娘却说是她们家的,为此,我们两家闹了一场,后来有很多证人都证明是我家的香椿树,她才作罢。
  后来,那棵香椿树,买了六十元钱,我父亲看到她一个五保户,独身一人,还送给了她20元。
  我问过父亲:“这棵树既然大家都证明是咱们的,为什么还给她钱?”
  父亲笑着说:“是咱们的不假,大家也都证明了这一点,理是这个理,咱们也争过来了,咱们就不要再和她计较了,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少花点儿,也没有什么。”
  大娘虽然把钱收下了,但是,从此,我们两家很少来往。
  父亲看着我在一边犹豫,笑着说:“孩子,她独身一人,年龄又大了,过去的事就叫它过去吧,怎么把仇恨老记在心里呢。”
  我端着那一碗虾,来到了大娘家里,大娘看了高兴地接过去,倒在洗脸盆里,又把空碗递给我,还塞给了我两块糖。
  我拿着空碗回到了家里,父亲看到我手里的糖块说:“孩子,你怎么要别人家的东西?”
  我笑着说:“我不要,大娘强塞到我的手里。”
  父亲看了看我,没有再说什么。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至今我还牢牢的记在心里,特别是父亲的话,会时常响在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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