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

哥俩

　　刘长水与奶奶抵达吉隆坡的富都车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车行驶了半个钟头左右，他们终于到达了大哥的半独立式双层洋楼。刘长水忙去按门铃，等了一会儿，却没人来应门，只见一只高大威猛的狗边吠边冲了出来。吓得长水急忙退到汽车这边来。

　　婆孙俩正在门口不知所措时，里边走出了一个像马来人的女孩。她一看到长水和奶奶，就操着马来话问：

　　“你们是不是从××来的?”

　　“是呵是呵，我们正是从××来的，我是来找我的孙子的，他在家吗?”还好奶奶会一些马来话。

　　“我是工人，老板有吩咐，你们来了，就等一等，他们去Shopping，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就开了铁门，让婆孙俩进去。“哗，这房子布置得真美。你大哥一定赚了不少钱。我说长水呵，如果你大哥真的让你在这里升中学，那就好罗，你看，屋子这么宽敞，外面又种了这么多胡姬花，以后住了下来，你可要帮忙哦，里里外外，有什么事就做，住在大哥这里，别斤斤计较，明白吗?”

　　“阿嬷，我知道啦，现在还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让我在这里念中学，讲这么多也没用。”

　　“唉呀，怎么不是真的?这可是他亲口答应的，他能反悔吗?何况你是他唯一，也是最小的弟弟。他以前不是最疼你的吗?”

　　“以前是以前。阿嬷，大哥现在有了家庭，又有自己的孩子，不同了。”刘长水说的都是真心话。

　　别看他只是十二三岁，可懂事得很。这次到吉隆坡来找大哥，也是因为母亲一再催促才成行的。

　　长水的父亲，5年前由于肺癌而去世了，平日就靠妈妈割自家那三依格胶园的收入为生，好在两姐一兄都已结婚自立，日子还勉强可以应付。只是做母亲的想让小儿子念中学，但费用大，怕负担不起。记得以前大儿子长明曾拍胸脯说：弟弟升中学的费用，他愿意承担。此外，她也听说吉隆坡的中学办得很有规模，水准也高，反正大儿子有言在先，因此，做母亲的就极力怂恿长水到吉隆坡来。

　　这几天来，由于“老毛病”风湿病发作，她只好请家婆代劳，陪着长水到吉隆坡一趟。

　　等呀等的，等得刘长水肚子饿得叽哩咕噜乱响，头有点发昏。可是，大哥大嫂还没回来，奶奶也许年纪大，加上坐了老半天的长途巴士，早已疲倦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长水除了刚到时，喝了一杯工人送来的橙汁外，什么东西也没吃，饿得他猛吞口水。他想叫工人拿点点心来，可又不会讲马来话，语言不通。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外面车笛响起。工人连忙从里边冲了出去开门。

　　“阿明是不是回来了?”奶奶也被车笛声惊醒，揉着惺松的眼，问道。

　　长水来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大哥回来了。大嫂手里还抱着已经睡着的侄女芬芬。

　　“唉唷，阿明啊，你们买东西怎么买得这么久，我都睡了一大觉你们才回来?”奶奶有些不悦地发出怨言。

　　“阿嬷，对不起，因为这家购物中心刚开张，人又多，文文不肯走。你们都还没吃吧。”刘长明忙不迭地赔不是和解释。妻子素芳只是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嬷，你来了。”就再也没开口，径自抱了女儿往楼上走去，儿子文文也跟在后边。

　　“阿嬷，阿水，我看你们先把行李放在一边，我现在载你们到附近的小贩中心去吃东西。”

　　长水巴不得大哥这一声吩咐。

　　“素芳不去?”奶奶走到门口，才记起什么地问。

　　“不去了，刚才我们和孩子在快餐店吃过东西了。”

　　刘长水一上了大哥的车后，忍不住地问：“咦，大哥，你又换车了，你上次回家时，好像不是驾这辆车的?”

　　“小鬼，看来你的记忆不错。是呀，这是刚买的，最新型的Accord。”

　　“很贵吧?”奶奶问。

　　“12万。”

　　“哗，一辆车要这么多钱，在我们家乡可以买两三间排屋哩!”奶奶摇了摇头。

　　“阿嬷，没办法啦，做生意，门面要紧。”刘长明对奶奶解释。

　　他们来到八打灵一处小贩中心。刘长水要了一盘加饭的海南鸡饭，奶奶则叫了一碗清汤稞条。长明什么也不想吃，只要了一杯薏米水。

　　“阿嬷，你们这次来，准备住几天?我这阵子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陪你们。素芳也是，她的公司经常加班，做到7点才回来。”

　　“阿明呵，我老实对你说吧，这次我和阿水来你这里，最重要的是为了阿水的前途。”

　　“阿水的前途?”刘长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奶奶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用手帕抹了抹嘴，一本正经地对长孙说：“阿明，我听你妈说，以前你曾经答应过要负担阿水的中学费用，是吗?”

　　“我……我是这么提过。”长明略为犹豫地说。

　　“好了，阿水今年年底就要升中学了。你妈有意让他到吉隆坡来念书。因为你这里的学校办得好。再说是自己兄弟，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和放心，你看怎样?”

　　刘长明沉默了好一阵子，看了一下长水，解释道：“阿嬷，阿水，钱我可以负担一部分。不过，如果你想到我这里来，恐怕不太方便了。”

　　“唉呀，有什么不方便，兄弟俩，随随便便就可以了。阿水哪会去跟你计较?”奶奶心直口快地说。

　　“阿嬷，我索性对你们说明白吧。素芳有两个弟妹，今年年底也要从摈城到吉隆坡来念学院，她已经答应让他们住在我这里。我如果也让阿水住这里，我担心……担心……”

　　“担心老婆不高兴是不是?”刘长明看到奶奶逼视自己的眼光，心虚地低下了头。

　　“阿明，你知道你妈是怎样辛苦供你念完中学，然后让你到吉隆坡来读专业课程的吗?好了，你现在会赚钱了，唯一的弟弟你都不照顾;老婆的弟妹就可以让他们住在你这里。你这样做，是不是公平?你说呀，而且是你答应过的，你现在竟然跟阿嬷讲不方便，你妈真的是白辛苦一场了。阿水，明天我们就回去。”

　　“阿嬷，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我又没说不负责阿水的读书费用。其实，阿水去中学寄宿也不错，省得天天来回，也好多点时间读书。”

　　“这些不需要你操心。等一下你载我到你表姐阿婉那儿去。阿水，走，我们回去拿行李。”弟弟别有深意地望了大哥一眼，然后急冲冲地追上奶奶。